从始至终,他们两人就不曾注意到元知酌,她萧瑟的冷风像是刮骨刀剃在人的身上,吹得她全身凉透了,心连带着骨头都好像被腐蚀得泛酸。
远烟站在她的身后,一脸的愁容,想要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她默默将汤婆子递到元知酌手里,给她暖手送温。
碧瑛也追上前来,她迟疑地问道:“娘娘不挽留陛下在鸾禧宫用膳吗?”
元知酌的指尖捏紧了汤婆子,纤细的指骨发颤,她扯了扯被冻僵的嘴唇,“不了,留不住的。”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说完,元知酌转过身往鸾禧宫走,纤细的身子随着头上的步摇晃动,她的肩头似乎都要挂不住那件白狐氅衣了。
她太过单薄了,单薄到让人心疼。
从始至终,她就没有留住任何东西,所有亲近信赖之人都离她而去,从前觉得悲悯,如今只觉释然,要是还留住了一件,反而会更加悲凉吧。
——
后来,元知酌只要一出鸾禧宫就会碰到竺桉,她总用天真无邪的话语说着戳她心窝的话。
起先还能装作没听见置之不理,可每每见到竺桉和迟奚祉你侬我侬的画面,元知酌心里就犯恶心。
心里堵得慌。
索性,元知酌就不出鸾禧宫的门了,惹不起,她躲起来总遇不上了吧。
可她没想到,竺桉会主动上门找她。
“这都入冬了,皇后娘娘的寝殿怎么如此清泠冷?您不怕冷吗?”竺桉四处打量着鸾禧宫的布置。
元知酌挥指示意秋蕊斟茶,落座下来,“我喜凉惯了。”
进到内殿,竺桉将身上的兔袄解开递到宫人的手里,掀开珠帘笑道:“皇后娘娘不怕冷,可公主还小,受点冷定是要生病的,还是将窗户掩上的好。”
“我的孩子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她是成就大事的人,这点风雪算什么?”元知酌拿过瓷杯,旋了旋杯口,慢条斯理地品茗,轻轻啜了一口。
她没心情陪客,“若是贵妃怕冷就早些回去,雪大了路就不好走了。”
竺桉忽视她话语里赶人走的意味,接过秋蕊递来的热茶,坐在元知酌的对面,“臣妾是有一样东西想问皇后娘娘认不认得?”
元知酌没有抬头,“何物?”
竺桉从兜里拿出一方丝帕,徐徐在掌心展开,往元知酌的面前一送,笑问:“皇后娘娘可认得?”
元知酌掀起眼皮随意扫过去——是一枚血玉扳指。
纯净且浓郁的鸽血玉,上面覆着层金黄的琉璃般,浮雕的上古金龙熠熠生辉,扳指内壁上篆书线刻八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认得,怎么会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