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哈着气取暖的小宫女道:“如今皇后娘娘重新回宫,还是带着嫡公主一起回来的,看来新晋的贵妃娘娘春风得意的时日也不长了。”
另一个宫女的声音酸里带嘲,“回来了又怎样?皇后娘娘回宫的这些时日,圣宠早就不如从前了,你瞧着陛下来过几次,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就算陛下来了也只是匆匆用完膳就走了,但陛下日日可都是留宿在葭翡宫。”
“那又怎样?皇后娘娘背后毕竟有东兴元氏替她撑腰,他父亲又是当朝的尚书,葭翡宫那位与之相比并无好的家世、也并无子嗣,未必能春风得意一辈子。”
“呵,皇后娘娘的身子大不如以前了,受孕怕是难上加难,若贵妃娘娘在此时诞下皇上的第一子,那春风朝谁吹还不一定呢?”宫女的轻笑声里混杂着一点讽刺。
“皇子公主又有何区别?看架势,说不定咱们这朝真能像武周一样出一个女皇来。”
那宫女只当听了个笑话,唏嘘道:“那就希望到那时你我还活着,还能亲眼见到这场面。”……
议论的声音渐渐走远,元知酌愣坐在温池了,不断涌上来的温水将人快要泡化,可她全身的骨头却冷的出奇。
过了好久,元知酌也没有反应过来。
——
元知酌第一次见到他们口中的“贵妃娘娘”是在宫后苑里,凛风萧瑟,草木渐渐开始凋零,但是红梅正是开在了好时节里,今日天气爽朗,暖阳照在人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仙火。
那时元知酌刚刚被解了封禁,她想带小迟瀛出来散散步,晒晒太阳,却没有想到会碰到一个困扰了自己很久的人。
先是叫秋蕊将小迟瀛先抱走,她才正式地将目光落到那个摘梅戏雪的姑娘身上,她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浑身透着一股不服天不服地的劲儿,对比元知酌,她显得生气活泼极了,像是个喜鹊,她抱着怀里的艳如血的红梅转身,笑着回答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名叫竺桉,竹二竺,木安桉。”
元知酌轻声低念,“竺桉——”
她想起了迟奚祉囚禁她的那个园子,那时他问自己要取什么样园名——
【满意吗?这是朕为朕的酌儿打造的金屋】
【苦命无缘,陛下何苦囚我】
【就叫竺桉园如何?】
竺桉,竺桉园,原来是这个用意——
元知酌现在才明白。
此时,她的小脸白到快要与雪色融合在一起了,强撑着场面轻扯了点儿笑意,却有些难看,像是为了藏起什么情绪来,她埋头拨弄着指尖的袖口的那朵银丝芙蓉,夸奖道:“好名字。”
“臣妾早听霁哥哥提起过皇后娘娘,您身子弱,不禁事儿,吵闹着要回紫禁城,如今真的回来了,那便早些回宫休息要好,身子骨才是最要紧的。”
竺桉漂亮的脸遮在满怀的红梅后面,看不大清,但她俏声如鹂。
“陛下到!”远处的公公喊了一声。
竺桉闻言立马把手里的红梅尽数递给一旁的宫女,拍了拍手里的灰,她披着兔袄的手臂张开,像是只展翅的小蝴蝶扑进了迟奚祉的怀里,欢喜道:“霁哥哥可是专程来寻我的?”
迟奚祉没有怪她不知礼数,只是替她理了理微皱的衣领,笑了笑,宠溺道:“跑慢点,别摔着了。”
竺桉娇俏的脸上泛着绯色,她笃定道:“臣妾相信陛下会稳稳接住臣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