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多年以前的啜泣声砸在耳侧,他端过温着的汤药,替她擦着泪,轻声哄道:“喝药,喝了药就不哭了。”
“我不喝。”元知酌吸了吸鼻子,偏头躲开他伸过来的手。
迟奚祉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不值钱的眼泪,“我道歉,我和你道歉。”
“我不应该抢一个孩子回来,也不应该强迫你做她的母亲,我强留你在我的身边,我承认我的私心很大,我多么希望能回到从前,也多么希望能和你坦白一切。”
他嗫嚅了一下,极近渴求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但我不能。”
你的病只会一天比一天更严重,你也会一天比一天更恨我。
我不敢向你透露一点的真话,因为只需要一丁点儿刺激,你连性命都难保。
“喝药,喝药好不好?”迟奚祉低着声音重复着。
元知酌依旧没动,她的眼球像是透明无神的琉璃,泪水溢满了眼眶,像是蒙着一层清透的纱。
看不穿,也猜不透。
迟奚祉侧腕将瓷勺送到她的唇边,“放了甘草不苦的,我吹凉了也不烫的。”
殿内的一盏青灯亮了整夜,天蒙蒙亮时灯芯被掐断,轻细的鸟鸣从匝密的枝叶里传出来,载着刚入眠的幽梦,一头扎进青山碧谷里。
——
从这天开始,迟奚祉就鲜有留宿在竺桉园,有时甚至几日几日的不回来。
而元知酌每日都需要喝一碗泛着甜味的汤药,说是什么安神养心,她懒得关心这些,整日抱着寅宝坐在凉亭里,偶尔捏一把鱼食逗着池塘里的锦鲤玩儿,百无聊赖地打发着炎夏的时间。
还有——
她也会去陪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婴儿。
“给她取个什么名字?”喝过药后的元知酌趴在摇床旁边,推动着摇床前后轻晃着,她弯指轻轻戳了戳婴儿如瓷的小脸。
迟奚祉抚弄着她自然散落的长发,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她低垂的脖颈,纤细地、柔软的、搏动的,似乎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折在手里,他低沉的嗓音问她:“今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怎么这么问?”元知酌愣了愣,被他的指腹摸着脆弱处,她有些难耐地抬头,吞咽了下唾沫仰直了颈线。
见她这副乖巧到任他生杀予夺的模样,迟奚祉摇摇头,勾人的好皮相笑了笑,原本显露的三分情就汹涌成了十分情,回答她的上一个问题,“小乖就叫迟灜吧。”
寰瀛天下,山容海纳。
随后,迟奚祉先是松开圈住她的手心,而后倾身在她的侧颈上吻了吻,又带着她的手牵住了小迟灜点点大的小拳头,大掌捧握住母女俩的手,“小名就叫云祾。”
天家的福威会像天上云一样多的庇佑她。
“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元知酌目光柔和地盯着摇篮里的迟灜,她左手帮她整理了一下红肚兜,笑颜笑语:“小乖你有名字了,小云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