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开亲卫,平日里也就杨宗有资格见到如今的皇帝里。
“楚王余孽已尽,藩王叛乱一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了,不知陛下何时摆驾回宫?”杨宗今天是奉了群臣的联名上书而来的。
煮沸的金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沸腾音,药已经煎好的时候,迟奚祉身上系着罩衣,是用来防止汤药溅到衣袍上。
杨宗见上位不答,也没有着急,毕竟楚王一死,又了去一件心腹大患。
“不急,朕的皇后还需要调养好身子才能回去。”迟奚祉用帕子将金罐里药倒入碗中,“不知道老师还记不记得买珠还椟的故事?”
杨宗笑了笑,“自然,这是微臣教给陛下的第一个成语。”
迟奚祉端起瓷碗试了试,确定不苦,他挑了挑眉,“那老师就应当明白朕的良苦用心。”
他走到灶台的另一侧,熟稔地将熬好的杏仁糊装完,低沉的声音像是染了甜甜的糖水味,低沉里透着点缱绻,
“人们总是不理解爱情中摒弃利益的部分,他们把这种不懂权衡利弊称的行为之为愚蠢,就像买椟还珠的故事,但其实少年人或许早就拥有了一颗最完美的珍珠,他缺的只是一个自己满意的盒子而已。”
“千金难买喜欢。”
杨宗看着不远处那黑黢黢的汤药,就静静地在那儿,晦涩浓厚的药气随着袅袅白雾散开,不知不觉里,他却想起这座金笼里锁着的那个女子。
一个小病秧子,心眼子却不少,本事也不小,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搅得整个北燕天翻地覆。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哼,杨宗耷拉着眼,嘴角漫出一丝丝笑意,只是不显。
恶女却有好命,谁说得明白?
——
夜里,外头的雨声融进山水里,夏暑未褪,霏霏雨线淅淅沥沥反反复复,落在树叶上,又下滑坠荡,发出一种寂寥的余音,却是夏盹的好时节。
元知酌倚躺在床榻中央,伴着雨声睡得很是安稳,忽而耳边传来了一阵一阵的吵闹声,她以为是寅宝夜里睡不着又开始闹腾了,翻了个身将锦被盖住脑袋,“寅宝,别闹了,快睡觉。”
紧接着她感觉到裸露在外的手臂被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上下轻扫着,又以为是寅宝乖乖回来了,她的手反压在尾巴上面,接着仅剩的清醒轻轻拍打着它圆润润的肚皮,带着困倦的声音泛哑,唱着不着调的小曲,“小宝乖,小宝闲,小宝一眠睡到透,会晓走会晓走,没烦没恼活到老,没烦没恼活到老……”
就当她又快要睡着的时候,外头却又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她的好脾性已经被闹得所剩无几,随手拿着床头小桌上摆着的舒痕胶扔了出去,沉闷的一声巨响,舒痕胶的瓶、盖分离,碎在一个人的脚下,那人被吓得惊叫了一声。
隔着放下的床纱,模糊听着像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元知酌懒得去看,翻过身子拧着涨痛的眉心,“迟奚祉,你带人回来的声音能不能小一点?”
而回应她的是一声格外具有穿透力的婴儿啼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