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脚下的影子,元知酌知道迟奚祉一直跟在她的后面。
越往里走,环境越觉得安静,人耳能够感觉到的,除开流水落花声再无其他了
元知酌身子疲乏想要早早歇息,可舟车劳顿,她身上难免沾了外头的风尘,软绵的嗓音问道:“秋蕊她们呢?我很累了,要她们陪我洗漱。”
迟奚祉转玩着指尾的扳指,冷笑了一声,“她们连我的皇后都看不好,你说她们还能伺候得好人吗?”
“你把她们怎么样了?”他的这句话很好地激起了元知酌的情绪,她转过身紧锁着眉诘问他。
她见到洛白时便觉得秋蕊她们也应该无事,思绪乱作一团,平日里她都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也竟忘了要问问她们的处境。
看着面前人儿因为愠怒而有了几分人情味的小脸,迟奚祉短促笑了声,迈了一大步站定,他欺身而下轻轻在她的嘴角落了一吻,而后薄唇磨出几个欠揍的字来,“我开玩笑的,知道你牵挂外人比牵挂夫君还多,所以不敢动她们。”
元知酌蹙起的眉依旧没有松开,擦了一下他吻过的嘴角,暗骂了声“混蛋”,后撤了半步便往主院里走。
后头的人没有再跟上来,她径直进到屋内,她将门关上,右侧的茶室内传来声音,“殿下。”
抬眼瞧去,正是她刚刚心心念念的秋蕊。
片刻的功夫,秋蕊疾跑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眼角的泪光闪闪,只是唏嘘了一句,“殿下又瘦了。”
元知酌反应过来的时候拉住她的手,指骨用力到颤抖,“迟奚祉放你进来了?”
她原以为她真的要独自面对这死寂的宅院。
“邓总管午时送奴婢进来的,他说殿下在竺桉园缺人作伴,让奴婢来陪殿下解解闷。”秋蕊的衣裳换做了她自己的,没再穿宫里的样式。
见她一哭,元知酌想要问的话都断进喉咙里,她只得先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轻言安慰,“不哭了。”
主仆叙旧一番,洗漱完后,秋蕊站在玫瑰椅的后面,动作熟稔地梳通元知酌柔软的乌发,“殿下的头发又长了不少。”
方形空窗外是一树的梨花,此时花还未开全,只是几笔狼毫勾勒般的枝条伸展在半空,留白的意蕴很有广陵那边含蓄的美。
透过铜镜,元知酌静静盯着自己的脸庞,“等哪日天气好,你帮我修短些吧,太长了头怪沉的。”
“这——”秋蕊有些犹豫。
元知酌嘴角很淡地一笑,“放心,再不忠不敬的事情我都做过了,这只是修个头发而已。”
外头的梨花缱绻如雨,缠绵悱恻从花窗外飘进来,元知酌被吸引了视线,她仰头望向外边,窗檐的上角对着远处屋脊上的仙人。
以前在苻沛的皇宫里,她的凝黛殿上也是这种样式的仙人。
绾好发,元知酌拢起衣衫往外走,满地落下的梨霜随着她的脚步而飘起,推开虚掩着的屋门,她数清楚了屋脊上的兽件。
秋蕊从内殿拿着件草朱红的云纹纱袍出来,见元知酌往外头探身,便问道:“殿下,您可要去上位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