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不明不白的话在顾琳琅耳间立体似地环绕,巫祝一族说道关乎天命之事来从是叫人觉着模棱两可,只偏风轻羽那日几语总叫她心神不宁,颇感烦躁,这会儿不禁然便已皱起了眉目,心中恨然几许地笑着,“为何笑?身临死境,却还那般笑如夏花,真是凛冬之至。”
梳洗妆扮完已是卯时三刻的时候了,女仆悄悄然看去镜中人,看不出喜怒哀乐,她只得硬着头皮问,“大巫祝,一切都好,可要用食。”
铜镜中的面容微微一动,因顾琳琅实而过久未动,这一下似石破天惊,她却无所感触,照常起道,“不需,你退下吧,无需随跟我。”
“是。”女仆退一边,低垂的眸眼看及红色的裳摆拂转而出,紧而听得竹帘如秋千轻轻摇晃的声音。
出房院,在公爷府中绕绕曲曲地行着,不知走了几多,于不知不觉中,顾琳琅双脚便已抵至一僻静儿干净无所落叶蛛网的院落中,立于那虚掩可见细缝的单扇木门前。
就一息的犹豫,她已抬手去推开了木门,发出咿呀咿呀之音,红裳跨过低低的门槛,顾琳琅抵身而进,一屋黑暗闯入眼中,将之前的明亮感消得片甲不留,屋中布设于她而言皆成了看不见的摆设。
“今日不知吹什么风,竟把顾大巫祝吹到我这久无人烟问津的别院来了。”正前方一道男不男、女不女的太监尹响起,透过黑暗直抵顾琳琅的耳廓,她顺而望去,可惜什么也见不着。
顾琳琅上前直驱直入,些许间忘了这屋中的布设,差些便与飘动的布幔迎上,她赶而不耐烦地扯了扯道,“你这本身地处便是晦暗,怎不掌一两灯来?”
漆黑中,彼此都见不到脸上的一些情绪,房舍内只重而发出了那太监的音腔,也夹杂了几许无奈的平淡,“我已然成习,掌灯与否皆然一般,那便能省则省。何况今日顾大巫祝来了,也就让我这瞎子的小舍添光了,若顾大巫祝不习惯,那还请自行掌灯吧。”
“哼。”
轻轻地哼一语,鼻尖是要翘上天了,十足不情愿的顾琳琅还是摸黑地掌了一灯,总是在黑暗中亮起一些光明,她这才四探。
方看及太监音的发出者――一四旬接近五旬而瘦骨嶙峋的妇人正卧躺于床榻之上,侧身对着自个,那双在骷髅一般脸上凹陷的无光眼睛凭借着直觉而对来,俨然是个精明的瞎眼之人,整洁的纱幔若非是被撩起,估计她这本就无所生气的人是会被忽视的。
顾琳琅居高临下地看了一遭床榻上接近活死人的妇人,罢而拂袖回到案前坐下,转身相对道,“你怎知是我的?”
“就你这一身的动作、味道皆是逃不过巫祝二字,在这公爷府来去自由的,又是巫祝族的,除却你顾大巫祝还能是何人?”对于顾琳琅抛出的一问,妇人似乎很是不屑道。
她摸索着往上提了一些渐渐萎靡的身子,很是艰难,等她稳住了身形,已是大喘吁吁,她理了一番气息才复问道,“顾大巫祝这么些年来了也不曾顾及我一眼,怎今日倒是来了?看来风巫祝掌管得越发宽际乐,连是年祭之时都能让顾大巫祝如此闲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