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盛开的山坡上,春山娇韵,不用风扰,无疆的野花化作盈盈红海,一睁眼便是一个满目的自由无拘。
元知酌看到自己说:“漫山花不是一朵,陛下不必强求于一枝残花。”
站在她对面的男人眸光灼灼,条理清晰,“世间的花千万种,朕比任何人都清楚,朕只要点一下头,后宫四季都会不缺漂亮讨喜的花。”
他伸手拨落她鬓发里吹来的野花,轻轻捻在指尖,不敢用力,“朕爱花,不爱形,爱其神,形不论何变神永远不变,朕可以为一树芙蓉等一场秋雨,同样也可以为一树芙蓉造一场秋雨。”
世人说,爱应当留在彼此最美好的时刻,而不是相互折磨到消耗所有的情感。可若是连对方的喜怒嗔痴都无法忍受,这样的爱未免太无能了,甚至算不上爱。
爱是我要留你,同样我宽恕你。
——
元知酌醒来,从那个虚幻的梦境中醒来。
她看到床畔守着的迟奚祉,愣了会儿神。
“吓着了吧?”放下手里的奏疏,一旁的侍女将温好的汤药递到迟奚祉的手边。
元知酌没有说话,她很难开口,侍女们将她扶起来,在她绵软的腰后垫了支软枕。
瓷勺和碗壁相碰,清泠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显得空蒙,迟奚祉微张唇瓣,试了下温度后将汤药送到她的嘴边,他平平淡冷静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先把药喝了,张嘴。”
细微的抽痛,一帧一帧的画面涌现出来——他手里握着刀,地上倒了一个人,还有血,他浑身都是血——
“啪”的一巴掌,元知酌用尽全身的力气打在迟奚祉的右脸上,她的小臂挥动时不小心将汤药掀翻,黢黑难闻的草药味弥散在两人的衣袍上。
气氛一瞬沉降下来,变得冷窒。
元知酌裹了绢帛的掌心隐隐作痛,溢出来的血很快将干净的绢帛染红,她紧抿着唇线,粉白的唇瓣因为一日不进汤水而变得干涩起皮。
整个模样,又顽强又不屈,像只拔了刺的刺猬。
迟奚祉脸上留下一个巴掌印,细微的麻意算不得什么,他转过头淡淡地凝着她,漆黑的凤眸阴郁,没有多说一句责怪的话,只是抬了抬手,侍女将湿帕送了过来。
他强势地扯过她的手,细细擦去溅下的汤药,“再熬一碗新的来,不要放甘草了。”
跪在远处的陈太医忧心忡忡,听到里头的吩咐应了声“是”便往外走。
碰巧关门转身时与守在门外的邬琅撞上,陈太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邬琅脸上立马挂上笑,殷勤地替陈太医将手上的药箱提走,“哎哎,陈太医慢点,咱们都好久不见了,不与属下唠两句好的?”
“唠?哼!邬侍卫别说的那么亲近,我还有要事在身,邬侍卫就别缠着我了。”陈太医不近人情地驳了回去。
邬琅帮他把药箱背到自己的肩膀上,又往他的身边凑了半步,“咱俩都是为了上位和皇后,不分彼此,何必这么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