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奚祉漆黑的眸子有一瞬间被擦亮,他口吻纵容,又似乎是乐在其中的无奈,“知道了。”
幸福像是急湍的流水,在它冲入的一刻,人的理智就会荡然无存,即使知道这是一场会醒来的梦,他也不愿意放手。
就算是妄想,他也想过很多回了。
陪在她身边的身份不重要,真真切切地陪着她才重要。
迟奚祉话一沉,“我答应了你每年都会陪你看灯会,但你舍得收心回头吗?”
元知酌拉着他的手往石桥上走去,听了他的话,她扭过头,夜色之下彩灯如星,他深邃凌厉的五官冷沉,显得他面色淡漠疏离,可唯有凤眸下那颗的血痣妖冶风情,徒生艳气。
人声鼎沸之时,她觉得她就是他眼角的泪痣,他这般风光霁月的人儿,偏偏惹上了她这个浪女。
元知酌又止不住地生了逗弄人的心思,笑得乖巧,话语尖利,“我若还是不愿意收心安定下来呢?”
周围来往的人群化作残影,从身侧闪过又重现,或许有人会说她不知好歹,说她又作又立。
可是,他就是爱她这副得意乖戾的模样。
鲜活的,像是形形色色的人群中最浓烈、最潇洒的一笔。
很矛盾的情绪,想要掌控又不希望对方太老实,想要逃跑又不希望对方真的抓不住自己。
迟奚祉沉吟了片刻,他淡笑,“山水一程,你执意要走,我奉陪到底。”
总归,她是甩不掉他的。
蹦跳的孩童撞到元知酌的身上,她的手劲一松,差点仰倒下去,身后的人将她一拉一提,拢进怀里,耳畔私语,“路那么长,我们慢慢走。”
很近的距离,暖耳下的耳尖迅速染上了烫意,心跳停了一拍,而后鼓跳如雷,似乎有什么东西黏上又碎掉了。
穿过琳琅满目的街巷,又到结缘观逛了逛,吃过金宝饺,元知酌觉着发腻,装腔作势地说好吃便喂到了迟奚祉的嘴里。
他面不改色地咽下,瞧着她“不安好心”的眸子,只评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里面下药了。”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一面扯着他的袖口,一面将热气腾腾的金宝饺送过去,清媚的杏花眸全是撒娇的意味,“好哥哥,再来一口。”
真真是朵带毒的阿芙蓉,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就算是裹着糖衣的毒药,也让人甘之如饴地服下。
迟奚祉依旧张嘴咽下。
元知酌笑得花枝乱颤,“下的春药你也吃吗?”
“吃。”迟奚祉毫不犹豫,“但是,该跑的人是你。”
“……”背后怎么凉飕飕的。
——
结缘观的后山名为斩孽山,是景淮镇上最佳的观景点,可将整个小镇收揽眼底,据说只扶正缘,福缘浅薄之人是不结果的。
元知酌看完阶梯下面石碑上的金文,望着不高的山体,微微仰首谑笑,“要爬么?”
“为什么不?”迟奚祉低眉凝在她脸上。
“这碑文上面可说了,孽缘会被斩断的。”
迟奚祉微微挑眉反问她:“酌儿不敢?”
元知酌耸了耸肩,她才不信这个呢,抬腿便往上走,却被身侧的人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