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欣喜若狂,当下扑上前去将他环拥。
萧璧凌的手僵直着垂在两侧,无动于衷,也不敢、更是畏惧着苏易再要求他有所动作。
“你这么怕我,怎么能行?”苏易的话音很轻,柔软得没有一丝棱角,可在萧璧凌听来,却比野兽的嘶吼还要渗人。
他完全凭着本能驱使,用尽全力将苏易推开,自己也向后退去,直到墙根。
已是退无可退。
“你到底在怕是什么?”苏易眼色一沉,一步步向他逼近,道,“从头到尾你都在躲着我,从前是,此刻也是,你看不见我吗?我便什么都不算吗?”他说完这话,立刻向前奔出几步,掐紧着萧璧凌双肩,推至石壁间,死死摁住。
萧璧凌垂眸,目如死灰,绝望的心绪不断蔓延开来,这绝望也使得他所中毒性药效加速蔓延,迅速抽干他浑身体力。
“你答应了我的事,就要做到,”苏易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愤怒,伸去解他衣带的手,不自觉发出微微的颤抖。
“你确定要在这种地方吗?”沈茹薇无计可施,只能极力劝阻他放弃,“这是你期盼已久的事,便要如此草率完成吗?”
“我不傻,”苏易沉下脸,道,“这种鬼话,我可不会信。谁知你还会不会有别的主意,又将他夺去。”
“别再说了。”萧璧凌无力仰靠着身后冰凉的石壁,认命般阖上双目,心已凉至冰点。
“怎么不看我了?”苏易伸手,缓缓抚上萧璧凌面颊,眼中神情竟似痴了,“你得答应我,从今日起便当这女人已经死了,往后在你身边的,都只能是我,我在她脸上划了一剑,她的容貌,已经不好看了,你便忘了她罢。”
萧璧凌仍旧不肯睁眼,亦不发一言。
沈茹薇瞧见此景,心也立刻凉了。
她因在洞外被苏易刺的那一剑流了太多的血,药力也跟着溃散了些,只是着实伤重又不得医治,才会没有多少力气,眼下心已绝望至极,反倒有了绝处求生的念头,不复躁郁,而是屏息凝神,将所余不多的气息沉入丹田,试图运功蓄力。
“这样不好,”苏易解下萧璧凌腰间衣带,五指一松,使之滑落在地,继而凑上前去,额头、鼻尖与他面颊相贴,口中喃喃,“你不看我,也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很无聊?”
如此亲密的距离,直令萧璧凌心生惧怕,腹中也渐渐泛起酸水,几欲作呕。
他无法想象接下来将会发生之事,会是怎样的画面。
“你刚才不是还对我说,要我教你怎么做吗?”苏易握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腰间,抬头亲吻他唇角。
萧璧凌一时受惊,只能用尽最大力气,将脸别开,极力不让他触碰。
“你再惹我生气,我可就对她不客气了。”苏易牙根处发出隐隐摩擦声。
萧璧凌这才睁开双眼,目光仍旧对着洞外的阳光。
“这就对了。”苏易眼中绽开一抹笑意,他伸出一条胳膊,将照过来的阳光挡住,可在他眼前的人,只如同一具木偶,僵硬而冷漠。
“看我。”他将话里所有的感情都剔除开去,冷冰冰命令他道。
萧璧凌木然扭头,目色冰冷而决绝。
沈茹薇见状心下一颤,张口欲骂,又戛然止住。
她不知此时把苏易激怒,将会有怎样的后果,可这般隐忍,却生生将心中郁结闷在了胸口,当下血气上涌,张口便吐出鲜血。
萧璧凌对她这边动静最是关心,一见她吐血,便睁圆了眼,然而身子却被苏易死死摁在墙面,实在无力上前替她查看伤情。
“你们一唱一和,是要逼我动手吗?”苏易嫉妒心起,死死揪住他前襟衣领,低声怒吼,道,“她到底有什么好啊?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要关心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怎么还能这样卖弄风骚,招人厌恶?”他吼声凄厉,犹如受伤的野兽嘶吼。萧璧凌听在耳中,除了聒噪,便只有厌憎。
“你在嫉妒?”萧璧凌嗤笑质问,听得苏易身子剧烈一颤,过了半晌,方有些僵硬地扭头去看沈茹薇,眼中蓦地腾起杀意。
“你若再动她分毫,便是我今日丧生于此,也绝不会如你所愿。”萧璧凌口气决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易回头,空惘无神的双目与之对视,却发觉萧璧凌眼中决绝,远比他所想更甚。
他沉默半晌,终而凄然一笑,道:“无妨,不论如何,今日你都是属于我的。”言罢,食指勾起他襟侧系带,轻轻拉开,眼中渐渐流露出癫狂,他的手顺着萧璧凌被撕扯开的前襟一侧滑入,将他上衫系带尽数解开,向两侧拨开。
沈茹薇几度别过脸去,不忍多看,却又因忧心萧璧凌处境而回过头来。
她急于将气息凝聚,又唯恐速度过慢而错过救人的时机,因心绪浮动,好几回险些行岔气,一口脓血已涌到喉间,却硬是被她咽了回去。
苏易笑了,他将侧脸贴在眼前之人裸露的胸口,沉醉在这般从来不曾有过的肌肤相亲的感受里,极致的兴奋已非任何语言所能形容,嗅着其中每一分陌生却又期盼已久的气息,几欲醉死当下。
沈茹薇咬紧牙关,唇齿间已能抿出血腥味。
“闭眼。”萧璧凌望向她,目光空洞,话音也变得无力。
“这样就很好了,女人的滋味我也尝过,她们又如何比得过我?”苏易环拥着他,右手渐渐下滑,却在觉出对方全无欲念之后,收起了原本目光里所有的虔诚,目眦欲裂,他咬着牙,恶狠狠问道,“是我还不够好,半分都无法吸引你吗?”
萧璧凌仍旧无动于衷。
“你是非得看见女人的身子,才会想要做些什么吗?”
苏易此言一出,萧、沈二人皆感不妙,只见苏易松开拥着萧璧凌的手,转身快步奔至沈茹薇跟前,一把便将她前襟衣衫撕开,展露在二人眼前的,却不是女人完美无瑕的胴体,而是一片血肉模糊。
“你干什么?”萧璧凌大怒。
沈茹薇只觉胸前一凉,她抬起头来,对萧璧凌凄然一笑,道:“你看,我说过什么?这个疯子,决计不会放过我的,你舍弃这么多,又是何苦呢?”
萧璧凌只觉足下一软,无力跪坐在地。
“这样倒也不是不好,”沈茹薇将仅存的气力聚于丹田,此刻已见成效,只是尚无把握一击制胜,着实不宜在此时暴露,只能尽力拖延时间,“凌哥哥,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萧璧凌木然点头,口中却说不出半个字。
“我这条命,今日定是保不住了,可黄泉之下,你也别让我等得太久。”沈茹薇言罢,目光转向苏易那张已开始扭曲的面容,道,“苏易,我早就说过,即便你是个女人,也决计争不过我。”
“你想现在就去死吗?”苏易咬着牙,一字一句问道。
“你可知道,你我最大的区别在哪?”沈茹薇轻笑,笑容一如既往绚烂。
“我不想知道。”苏易眼中,杀机毕现。
“那你便去死吧。”
沈茹薇说到最后一个字,涣散的目光倏地凝聚一处,与此同时,左手迅速将那贯穿过肩骨的玄苍从石缝间拔起,继而向他后心挺刺而出。
她蓄力已久,为的便只是这一瞬。
黎蔓菁曾对她说:“你身中内力,兰儿既已给了你,便是属于你的东西,而你要学会的,便是如何恰如其分地用它。”
只听得一声闷响,苏易纵已飞快起身闪避,也仍旧没能避开这一剑,只是此刻的沈茹薇着实没有用这把剑贯穿他的心脏的能耐,只能在离他心口最近的位置,刺出一个窟窿。
也算是将他重创了。
一只白瓷小瓶从苏易怀中滚落而出,恰被沈茹薇接在手里。
苏易愕然。
与此同时,萧璧凌亦已起身,匆匆掩上外衫。
“看你如此得意,就再多说一句——这个男人,早已完完全全属于我。”沈茹薇言罢,一剑横挥而出,在猝不及防的苏易胸前,划出一道狭长的血口,“你只会令他恶心,令他耻于为人,你要毁了他,我又怎能不杀你?”言罢,剑锋转向他下盘。
从私心而言,不断了这厮做男人的根基,她心里终归还有口气咽不下去,而玄苍毕竟是凝霜谷里代代相传之物,用来做这样的事,未免玷污了此剑,因此她挥剑之后,便又有意偏离寸许,一剑刺入苏易大腿肌骨,她积攒下的力气,刚好只够这三招,每一剑都贯穿血肉,叫他无处可逃。
受伤的苏易一时失措,以为她仍留了后招,一时无暇思索,跌跌撞撞跑出了山洞。
沈茹薇握着玄苍的手亦已脱力,未免叫苏易觉出异常回头,在玄苍落地之前,便立刻将瓷瓶中的解药,通通倒在萧璧凌手心。
只听得长剑重重落地之声,再次受惊的苏易立时回过头来,恰好望见的是萧璧凌服下解药,将沈茹薇搀扶起身的一幕,对视刹那,面对萧璧凌眼中盛极的怒火,苏易眼中惶恐与哀伤,已是不言而喻。
萧璧凌足尖挑起玄苍剑柄,接在手中,扬手抛掷而出。苏易仓皇已极,即刻向旁闪避,却仍旧未能避免被这一剑擦过耳际,在面颊留下一道伤痕,深可见骨。
萧璧凌才刚刚服下解药,身中毒性尚未完全消除,是以这一剑偏了,也是在所难免,眼见苏易转身逃走,沈茹薇亦已浑身虚脱,瘫倒在萧璧凌怀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让我看看你的伤。”萧璧凌蹙眉,十分紧张地拥着她坐下,小心给她喂下解药,点上她伤口周围大穴。
她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还能支撑到此时,堪称奇迹。
萧璧凌此刻已顾不得男女之防,何况二人早有肌肤之亲,再顾及礼数,也未免多余,便将沈茹薇胸口衣衫尽数解开,瞧见一片血肉模糊,心下紧跟着发出剧烈的抽搐。
“没什么大碍,”沈茹薇一面说着,一面不忘替他掩起被撕扯变形的衣襟,小心系上几乎断裂的布带,“还好……总算是没让噩梦成真。”
“你若有何闪失,那才真是噩耗。”萧璧凌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仔细敷在她胸前伤口,道,“是我没能保护好你,贸然让你离开我身边。今日就算真逃不过此劫,也当算我活该。”
“你以为,就凭那厮一人,能够伤得了我吗?”沈茹薇嗤笑一声,她对苏易厌恶已极,连他的名字都不想再提及,“是合你我之力,众派门人,都无法对付的人。”
“莫非……你是说白鹿先生?”萧璧凌愕然。
“他与玄澈联手,根本无人能敌,”沈茹薇苦笑出声,却忽然感到心似被揪得生疼,扑入他怀中,道,“往后要再有何变故,纵我身死,你也千万别再像今天这么做。”
“你期望我如何?”萧璧凌垂眼,伸手抚摸过她满头凌乱青丝,眼中满是疼惜。
“你还想要如何?”沈茹薇蓦地抬眼,与他对视,眼中不见那惯常的镇定自若,取而代之的,则是几乎溢出眼眶的恐慌。
“你若允许,我陪你死,你若不允,我替你死。”萧璧凌平静说道。
“你……”沈茹薇喉头一梗,却因伤口剧痛而咬紧了牙关。萧璧凌见垂眸继续查看她身上伤口,却见肋下有一处平白凹陷,不觉伸手抚过,面色蓦地一沉:“怎么会……”
“我……”沈茹薇重重咳了两声,只觉得浑身骨节都在随之震颤,“断了两根肋骨,本已接上了,想是长途跋涉,又……”她话未说完,便不自觉躬下身去,咳出一口鲜血。
“别乱动!”萧璧凌将她身子扶稳,脑后枕于洞内一面平整的石壁上。
“这断口伤得太久,已经长上了,” 他捏着沈茹薇肋下伤骨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恐怕……只得折断了重新接上。”
“你会接骨吗?”沈茹薇眨眨眼,问道。
此处离最近的市镇也有两三里路,而沈茹薇这般模样,只怕撑不到走进镇子。
萧璧凌眉心渐渐蹙紧,他沉吟片刻,方点点头道:“只能试试看了……不过,怕是会有些疼。”
“比这更重的伤我也挨过,”沈茹薇莞尔,笑容略显惫态,“无妨。”
萧璧凌略一颔首,却不敢直视她双眼,他犹豫片刻,将右手捏在沈茹薇那长坏的肋骨缺口两头,左手则伸到她眼前。
“这是作甚?”沈茹薇不解。
“若是疼了,就咬着。”萧璧凌面色看似镇定,额间却已沁出冷汗。
沈茹薇认真点头,笑容依旧动人。
萧璧凌在心下默念了几个数,右手运劲一折,骨节断裂的一瞬,沈茹薇也不自觉痛呼出声,萧璧凌索性将左手手腕伸到她嘴边,却见她只是咬牙摇头,怎么也不肯咬下去。
“很快就好。” 他飞快接上那截断骨,并敷上药物,将她冰凉的双手握紧,贴在脸侧,试图安慰,然而一开口便已泪流满面,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哭了啊?”沈茹薇唇角微微上翘,不觉伸手去捏他的脸,道,“我不会死的,八年前我都能躲过去,这些伤势对现在的我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有人可是说了,没了我他会活不下去,我又怎么敢死呢?”
“伤成这样还有心思开玩笑,”萧璧凌轻轻捏了捏她鼻尖,转而露出无奈的笑,“别贫了,等到了镇上,再去病坊找医师看看,别同当年一样落下病根。”言罢,替沈茹薇系上破碎不堪的衣襟,解下氅衣披在她身上,小心搀扶起身。
“这一次,连你也没料到,白鹿先生会参与其中罢?”沈茹薇蹙眉,“我们是在濠州遇袭失散的,如今也不知她们处境如何。”
“等到了镇上,我会召回高昱他们,仔细调查此事。”
“我总觉得,那人与我父亲渊源不浅,他之所以会与镜渊合作,似乎就是为了沈轩与那个盒子。”沈茹薇仔细思忖一番,道,“可为什么,关于此人的线索,却丝毫找不到呢?”
萧璧凌听着这话,忽然想起,白鹿先生初次现身,正是从仙游县将沈茹薇带走那回。
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笼罩在他心头,久久挥之不散。
“对了,还有件事,我很好奇,”沈茹薇道,“那位白鹿先生,还有个手下,那日我本已落入他手中,他却将我放了。”
萧璧凌听得一愣:“为何?”
“我也不知道,”沈茹薇仔细回忆一番,道,“不过,他说我自不量力,似乎是认为我不当继续插手此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萧璧凌眉心一紧,只觉得其中必有古怪,却又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不过这一回,庄姑娘的事怕是不好收场了,”沈茹薇沉吟片刻,道,“若只是对付一个镜渊,倒还不难,可白鹿先生的能耐,你我都很清楚,他既然插手其中,里头牵扯的人命,可就数不清了,到那时退婚事小,那些前来赴宴的,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被涮了这么一回,只怕……”
“如此一来,我父亲极有可能被视为镜渊同党,”萧璧凌道,“这的确是我不曾想到的,可如此一来,他应当就能下狠心了结与萧清瑜的关系了。”话到此处,萧璧凌眉心蓦地一紧,眼中痛恨之意,是沈茹薇前所未见的。
“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沈茹薇握紧他的手,道,“我记得,在此之前,你与萧清瑜并未有什么太大的过节……”
“我也是才知道,大哥的身子之所以会如此,也是出自韩颖手笔。”
“你说什么……”沈茹薇大惊,“那……萧夫人可知道这些?”
“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不,眼下也的确不便让她知道,”萧璧凌长叹道,“还是不想这些,先找个落脚之处,让你好好养伤吧。”
就在沈茹薇被苏易带走的这些日子里,各处的情形,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白鹿先生那位不知名的手下放走沈茹薇后,也不知回去都说了些什么,而白鹿先生本安排好的那些将要攻往碧华门等几路的傀儡亦被撤回,唐远等人安然无恙。
然而六合门与扶风阁所受重创,却已无可挽回。
周素妍等人包括柳华音在内,通通流散各路,不知去向。
杜若云救下庄定闲等人之后,便立即折返送回庐州,并声称这是飞云居的意思,而萧元祺的人马则被另一路人拦住,而那些人当中,又的的确确有着镜渊旧部,足够以假乱真。
至于黄鸣松与高昱等人所行目的,正是为了“救下”这些人。
混乱之下,未能遇上真正从飞云居内援兵的庄定闲当然不会深究,而护送他们回到庐州的这些人个个蒙着面,来历不明,届时两方对峙,必出差池,而庄定闲也势必疑心萧元祺是以六合门上下性命为饵,实行清理门户之事,婚约也将自行而破,一如当初后庭之约,庄子滢非但名誉无损,反而能够全身而退。
沈茹薇先是身负重伤,又因苏易的私心颠簸劳顿,加上他为泄愤又在她身上添了两剑,纵是铁打的身子也支撑不住,所幸二人下了山后,遇上个赶车回城的行商车马,那行商起初见沈茹薇浑身是伤,而萧璧凌手中提着的玄苍亦染满血腥味,的确是让人有些害怕,可一番交谈下来,却觉着二人面相和善,并不像是恶人,便只要了些银钱,便让二人乘了马车,一路向北行去。
一坐上马车,沈茹薇便靠在萧璧凌怀中沉沉睡去,修长的睫毛末端,还挂着一颗未干的泪珠,愈加显得楚楚动人。
“其实细算起来,你我相识近二载,相聚的时日连半年都不到,明明目的相同,却总是有各自要去的地方。”萧璧凌将她双手握在掌心,试图温暖这其中刻骨的寒凉,“但你可知道,莫说半年,便是这两年里,每天都能看见你,于我而言,这时辰也都太短了。”
“我本以为这一生漫长,不当轻易许诺,如今才发觉,此生短暂,竟不够相守。若能重来,我只恨不得八年多年就出现在你眼前,免得你日后在外漂泊多年,无家可归。”他那双本如炬般的星眸,在马车内幽暗的光中无限沉沦入苦海,不复璨然。
萧璧凌伸出右手,轻柔抚过沈茹薇面颊上那道已结痂的伤痕,指尖微微一滞。
本是艳惊凡尘的美玉,却被苏易这一剑添了微瑕。
只因所求不得,便要毁去他人之美,如此歹毒,不予回击,着实难消人心头之恨。
他迟早要将这笔债讨回,一如当初所言,苏易给她带来的伤害,必当如数奉还。
到了前头的白云镇上,萧璧凌打听过了病坊所在,见她仍旧睡得香甜,也不忍叫醒,便将她打横抱在怀中,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
他向那行商道了谢,离开商队后,正打算先在此寻个下榻之所,却隐约觉出这周遭异样的气氛来。
“跟了这么一路,倒真是为难你们了,”萧璧凌将沈茹薇小心安放在一旁小摊边空置的青石长椅上,回头望向人来人往的街头,冷言相讥。
五个头戴斗笠的人陆续从过往的人群中走了出来,一个个摘下了头上的斗笠,现出真容。
三男二女,个个相貌奇丑,脸上还有大小不一的疤痕或是淤青痕迹,倒不像是胎记,更像是后天所致。
“星海派五毒,有幸拜会萧公子。”一个脸上带着环状淤青的女人上前,对萧璧凌拱手道。
“都说萧家公子风流俊赏,气度不凡,看来是真的。”另一个举止妖娆的女人将手搭在那脸上有着环状淤青的女人肩上,道,“银环,一会儿把人拿下,就留给我来处置,如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说无尾,可别小看了人家,”另一个瘦瘦高高,有些阴阳怪气的男人啧啧两声,对那身姿妖娆的女人道,“这可是大名鼎鼎的萧元祺萧庄主的儿子,据说,身世公开以前,还是江南名侠秦忧寒的弟子,你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
“我看百足你该改个名字,叫做百嘴,”那个叫做无尾的女人回瞪一眼,道,“斑蝎、守宫,你们一个个不吱声的,是想临阵脱逃吗?玄尊主指明了要这个女人,咱们要是能拿下她,那可是大功一件。”
这几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萧璧凌却懒得浪费口舌。
他想着这几人既自称五毒,又一个个生得奇形怪状,想来手里兵器都应是带着毒的,便默不作声从衣摆撕下两条布片,将双手裸露的肌肤逐一包裹,面无表情打量着眼前这五人,随时提防着他们出手。
银环手腕一振,当下从袖中抖出一条长鞭来,这长鞭颜色通红,末端却是分叉的,仔细一瞧,从头到尾都布满了细密而锋利的倒钩,在阳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泽。她有心要试探萧璧凌身手,不等同伴出招便已飞身上前,手中长鞭宛如蛇信,向他左肩击来。
萧璧凌将身子向右微微一侧,手中玄苍出鞘,向上一挑,剑尖穿入鞭梢因惯性弯出的那个半圆之中,向内翻转旋绕,在顶端生生打出一个结来。
只听得几声叮叮当当的脆响,玄苍剑刃已然脱出那鞭梢小结,与此同时,那小结之中断裂的倒钩也纷纷脱落坠地,想是这玄苍锋芒太盛,对这分明相克的软鞭也起了作用,将倒钩削去不少。
其余四人见状,即刻上前协助同伴,一个个凌空翻身跃来,分落在萧璧凌周身,四面八方,将他团团围在中央。
“你们可当心点,别伤了他的脸。”无尾娇嗔道。
“咱们的目的是捉住那个女人,等拿下这小子,给你随意处置便是。”斑蝎的脸上满是溃烂的灼伤疤痕,看着着实叫人倒胃口。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们倒是先替我安排好了。”萧璧凌口气异常淡漠。
那个叫做守宫的男人率先拍出双掌,这厮戴着两只铁手套,而这一双铁手套的手心,各斜列着三排约莫一寸宽,半寸高的利刃,这样的手套莫说用掌,即便旁人只是被他摸上一下,都要皮开肉绽。
萧璧凌横剑隔开他这一双铁手套,抬足踢其下怀,却觉身后劲风袭来,回头只见一道寒光闪过,赫然是百足挥出一条二指粗的铁索,那铁索表面黑光粼粼,显是喂了毒的。
眼见守宫被这一踢逼退,萧璧凌也得了空当向下闪避,然而紧接着银环那蛇信般的长鞭又一次张牙舞爪向他袭来,纵错步疾退,也仍旧未能避免被那倒钩挂住衣襟,本就因苏易此前大力撕扯而松垮的领口,被这倒钩一撕,便立刻松塌翻了下来。
那无尾“哟”地一声,语调兴奋不已:“看你衣衫不整,浑身是血,却又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可是在哪与那丫头快活过了?”
“污言秽语。”萧璧凌眉心一紧,提剑朝她刺出,却见她动也不动,只是张开大嘴,“噗”地吐出一团不知什么东西。
萧璧凌立时旋身退避,险而避过。
只见那团乌漆墨黑的东西掉在地上,登时升腾起刺鼻黑烟。
“你这不是蟾蜍,是乌贼罢?”萧璧凌已有许久没有没逞过这口舌之快,话一说完,那个一直不曾出过手的斑蝎便黑了脸,张开手中一对铁钳,欺身朝他扑了上来。
这帮浑人满身带毒,萧璧凌须得处处防备,是以不便近身,然而他们占了这等优势,还以多欺少,委实难缠。
除去无尾,其余四人几乎是一齐攻上,萧璧凌将玄苍及其剑鞘分左右两侧各自架开这四人的攻势,却因着那些兵器错综复杂的结构而死死夹在一起,不得脱身,然而此时若弃了兵刃,无异于自投罗网,便只好继续僵持着。
无尾看着这一切,脸上渐渐显露出得意的笑容,她踏出姗姗的步伐,摆动着腰肢,一步步走到几人中间,正对萧璧凌而立,目光与之对视,一字一句问道:“你方才,说我是什么?”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她神情陡变,正待张口吐出那如墨汁般青黑浓稠的毒液时,神情却蓦地僵住了。
萧璧凌定睛一看,却见她那张血盆大口正被一块倏然飞来的,烧得通红的木炭塞住,顿时肉香四溢,升腾起一阵白烟。
“张口就要吐人口水,这种打法,不应当市井泼妇用的吗?”
沈茹薇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仍旧坐在那张石板长椅上,一旁则是路边摊贩刚换下来,还没烧干净的一盆木炭。
而她的手里,正拿着一把火钳。
无尾被这木炭灼伤了嘴,当下连连后退,可那木炭却偏偏黏在了她的嘴上,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只好伸手去拨,那木炭表面冷却后粘连着她的皮肉,撕下的那一瞬间,带下她嘴边一大块皮肉,嘴唇几乎已不复存在,巨大的豁口下,是被熏黑的牙齿,与一大片血肉模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斑蝎率先松了兵刃,退到无尾身边查看她的伤势,而少了这一人,萧璧凌也终于能够从这缠斗中脱出,横剑扫向三人腰腹。
守宫退得稍微慢了些,小腹登时便被玄苍剑锋划开一道长痕,皮下血肉登时向外翻出,鲜血随之喷涌。
“该死……”守宫连连退后,扔下一只铁手套,扯下衣角草草裹住伤口。
萧璧凌见这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露出古怪的神色,心下顿感不妙,即刻向后退出三尺开外。
“他们的手……”沈茹薇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她这才发现,那五人的右手上,都戴了一只薄如蝉翼的白色手套,此时正有序摆开阵型,从那手套之中延展出数条白色丝线,在空中交汇,结成一张巨网。
随口各占其中一角,将那巨网铺天盖地向萧璧凌抛了过来。
“五毒……哪里来的蜘蛛?”萧璧凌极力向后闪避,衣角却还是被那巨网沾上,这丝网黏性极强,衣摆一沾,竟似摆不脱了。
眼看这巨大的阴影即将笼罩全身,萧璧凌索性挥剑斩断那一截衣摆,向后斜身飞跃出那巨网所罩之处,落地之后,回身却瞧见沈茹薇正蹙眉凝神,仔细观察这五人的阵型。
“天网四张无路走,一二网低有路通,三至四宫行入墓,八九高强任西东……”她瞧出当中玄机,当下冲萧璧凌喊道,“生门将毕,老萧,往左!”
萧璧凌一愣,虽未明白她是如何看破的阵型,却还是依言而行,他避开五毒这一扑,却见沈茹薇再一次用火钳夹起木炭,抛向那蛛网之中。
但见黑烟四起,火光升腾,那巨网旋即成了火网,五人先后弃了手中白丝,借着这一片黑烟遮掩,落荒而逃,四周经过的人们也个个避之不及,纷纷选择绕道而行。
“你懂奇门?”萧璧凌回头问道。
“以前从父亲书上看的,略知道一些,”沈茹薇走到他身旁,道,“方才让你退出阵外,是怕这火烧到你身上。”
“没事了,”萧璧凌挽起她的手,见她面容依旧憔悴,便即拥她入怀,道,“找个地方歇下吧。”
二人去到客舍,沈茹薇先是找到账房先生借来了纸笔。
如今既能确认白鹿先生与玄澈有所往来,那么玄澈所知的天琊等人藏身之所,必然是瞒不住的,未免更多牵连,当然要先让天琊知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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