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萧璧凌摇头,“任我说再多,父亲你也不会同意放我独自出门。”
“那倒未必。”
萧元祺这话,听得萧璧凌与柴庆都有些诧异起来。
萧璧凌仅仅是在初回齐州见到父亲时,随意交代了几句糊涂账,有些事情,他不肯说,萧元祺却也不追问,只是对他看管更严。
因此,萧元祺突然松口放行,反倒是让他猝不及防的。
可他很快又明白了过来。
陈梦瑶虽不受宠,却也是明媒正娶的续弦,是正妻,是主母。她的孩子即便再不受重视,那也象征着整个飞云居的尊严。
这种尊严,岂是旁人可以轻易侵犯的?
既然顺藤摸瓜查不到眉目,那么引蛇出洞也不失为一招好棋,纵有折损,还有个萧清瑜在,总归还是萧元祺的儿子。
再不济,给萧清玦娶妻生子,只要膝下有个健康的男丁,家业也仍旧有人继承。
加之飞云居也尚未对外公开萧璧凌的身份,显然是还不肯正式承认他的名分。
不过其中缘由,只怕是海了去了。
萧璧凌微微蹙眉,只觉脑袋有些发沉,便不自觉伸手揉了揉额角,却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很大的动静——那是个有些熟悉的女子嗓音,大声喝道:“有什么要紧的事与要见的人,能比你们马帮弟兄的性命重要?”
听到这话,柴庆不觉一愣,紧跟着,眉心也渐渐蹙了起来。
早听闻许玉兰不懂江湖规矩,行事大大咧咧,可却也没到过这样不分场合的程度。
莫不是真出了什么大事?
萧元祺父子听到这话,眸底也相继露出了些许疑惑之色,只见柴庆匆匆道了声“请稍等”,便即起身大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对手下喝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不拦着许姑娘?”
“柴舵主你总算出来了,”许玉兰被两个马帮弟兄拉着,两腿几乎蹬离了地面,冲着柴庆喊道,“他们都不敢来找您,可如今事关重大,您不能只顾着外人,丝毫不管家事啊!”
柴庆听了这话,不觉有些茫然,他四下看了一眼,不觉蹙眉道:“谷雨姑娘呢?”
“她忙着帮你们救人呢,”许玉兰道,“泽州分舵出事了,刚才有个送信的弟兄进来,浑身都是伤,说是泽州那头出了事,季舵主派去寻找失踪弟兄的几位哥哥,几乎都丧了命,只有黄大哥带着满身伤回去见到了季舵主……大概,就是我和谷雨离开泽州后不久发生的事。”
柴庆听罢愕然。
“玉兰。”
随着声音传来,众人往连接偏院的门洞看去,只见谷雨神色凝重走了进来,伸手拉开两名拦着许玉兰的马帮弟兄,并将她肩头摁住,小声说道:“闲事莫管。”
“你可以不管,”许玉兰道,“可徐舵主是青芜的朋友,马帮的各个分舵,许多弟兄也都帮了我许多,如今危难在即,难道我还要坐视不理吗?”
“那你……”
谷雨未及把话说完,便看见柴庆走到了二人跟前,沉下脸来,对许玉兰问道:“你方才说,出了何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来的弟兄说,泽州有怪物!”许玉兰呆呆道。
“怪物?”众人一愣。
“对,按照赶来的那位哥哥所说的,就是怪物,说不准,袭击丐帮,挑起两帮之争的就是那些东西,”许玉兰用力点头,道,“一个个硬邦邦的,受了伤也不流血,露出皮肉的骨头都是像铁块一样的颜色,一个个毫无知觉,只知杀戮,分明就是行尸走肉!”
“胡扯,”柴庆听她越说越荒谬,眉心越发蹙紧了几分,“世上怎会有这种东西?一定是他看岔了。”
“柴舵主莫要断言,”谷雨伸手将许玉兰的往自己身后拨了拨,道,“虽说他们的确可能看走眼,可我刚才看过那位弟兄身上的伤,绝非寻常人力可为之。”
“那也可能是世外高手。”柴庆板起脸道。
“马帮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对付,还得要这等非比寻常的高手才能解决?”谷雨毫不客气道。
她这话一说完,在场的马帮弟兄无不唏嘘,大伙儿都知道自己武功烂,但头一遭被人这么直白说出来,定是拉不下脸的。
“出去说。”柴庆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正要往门洞外走,却听得身后有人唤道“诸位请留步”。
柴庆不解回头,循声望去,却望见萧璧凌已从屋内走了出来。
许玉兰登时瞪圆了眼睛朝他望去:“你……你不是……”
“许姑娘,这是飞云居的二公子。”柴庆提醒道。
“什么东西?”许玉兰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是萧清瑜?你在逗我玩吗?”
“姑娘认得萧清瑜?”柴庆愕然。
“我……”许玉兰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谷雨看出了当中异常,便将许玉兰护得更紧了些。可许玉兰还是两手扒拉着她的肩头,探出一个脑袋,充满戒备地望着萧璧凌。
萧璧凌略一摇头,示意她少说话,随即避开柴庆的话头,问道:“在下萧清琰,敢问一句,方才听见姑娘说的‘怪物’,便想问问姑娘,那些‘怪物’行事之事,可曾有人从旁指挥,或是发出哨响?”
“我也不知道……”许玉兰只觉得从头到脚都不自在,过了半晌,方试探着问道,“你刚才说……你叫什么玩意儿?”
“莫要无理,许姑娘。”柴庆连忙提醒道。
“这位萧公子,”谷雨抬眼,直视萧璧凌双眸,微笑说道,“我与玉兰并非马帮中人,当中细节也不甚清楚,若是公子对这些有兴趣,就请等那位报信的弟兄赶来,向他详询即可。”
萧璧凌听罢,微微颔首,看着眼前女子举止情态,却蓦地恍惚了一瞬。
同样深浅莫测的笑容,同样的气定神闲,如此相似的举止情态……若非是出现在这样一张截然不同的脸孔之上,他当真要怀疑,这女子就是沈茹薇本尊了。
“姑娘说得有理,”萧璧凌眉心微蹙,随即转向柴庆,拱手施礼道,“不知柴舵主可否让在下见见那位报信的弟兄?或许,还能为诸位提供一些线索。”
“线索?萧公子的意思是……”柴庆大惊,随即望向跟在萧璧凌身后,负手走出房门的萧元祺,却无意瞥见他眉心略微动了一动。
“萧庄主,这……”
“一同去看看吧。”萧元祺做了个“请”的手势,坦然微笑道。
柴庆只觉得他眸底似乎还藏了些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之看穿。他摇了摇头,便领着这父子二人走出了院门。
许玉兰的描述的确离奇,可那些用来描述所谓“怪物”的用词,竟隐约将萧璧凌心底些许零散的回忆勾了起来,如此这般,叫他如何还坐得住?
那位从泽州来的弟兄,姓罗名洪,如今一身是伤躺在厢房内,莫说萧璧凌,即使是柴庆想要进去,也都被医师拦在了门外。
许玉兰被谷雨强拉着退出了偏院,所有的好奇心都直接写在了脸上,她看了看无动于衷的谷雨,又看了看院内焦灼的马帮众人,越发不解谷雨这举动是为了什么。
“你就不好奇吗?”许玉兰问她。
“听黄平兄说,我几乎是与那些怪物同时出现在泽州城的。”谷雨抱臂而立,沉吟片刻道,“可不论是与孔仁峰之流作比也好,与那些所谓的‘怪物’相形也罢,到底哪里有共同点呢……”
“你叽叽咕咕说些什么?”许玉兰茫然问道。
“没什么,”谷雨轻叹一声,道,“我想回泽州看看。”
“你可千万别去!”许玉兰惊道,“那儿到处都是怪物,可危险了!”
谷雨摇头不言,眉心却越发紧锁。
来无所起,往无所终,纵身怀绝技,又能如何?
许玉兰憋了半晌,终于还是小跑去了罗洪所在的那间屋外,把柴庆拉到一旁,小声问道:“这个人真是飞云居来的?”
“当然。”柴庆望了她一眼,目光不觉转向罗洪歇息的那间厢房门口,长叹一声。
“可飞云居的二公子不是萧清瑜吗?”许玉兰在心里嘀咕了几句,又看了看萧璧凌,却见他分明就是一副完全不认得自己的模样,静静望着房门,等着医师从里头出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时候,萧元祺走了过来,与萧璧凌小声交代了几句。见此情形的许玉兰虽有好奇,然而竖起了耳朵也没能听清只言片语,便只好作罢。
“他是陈夫人的幼子,早年流落在外,近日适才回到齐州家中。”柴庆见她实在好奇,便小声告诉她道。
那罗洪着实是伤势太重,诸人等了好几个时辰,到了快傍晚的时候,方才见医师走出来,对柴庆摇了摇头。
“怎么会……”许玉兰一惊,却见医师摇头叹道,“罗兄弟如今虽保住了性命,可只怕……数月之内,还无法清醒。”
柴庆闻言即刻进屋,望着躺在卧榻上,浑身上下多处伤口都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罗洪,沉吟不语。
“那个……柴舵主……”许玉兰两手扒着门框,手指按捺不住焦灼的心情,在木框上轮流起落敲打。
“许姑娘还是安心住下罢,至少,在青州仍是安全的。”柴庆长叹一声。
许玉兰咬了咬唇,回头望着院外树影下仍在沉思的谷雨,忽然伸出手去,扯了扯萧璧凌的袖子。
萧璧凌不觉一愣:“姑娘这是……”
“你,是不是要去泽州?”许玉兰问道。
“确有此意。”萧璧凌点头。
“谷雨她……忘了自己的身世,可她怀疑这一切与泽州那头的变故有关,你……缺帮手吗?她武功很好的!”许玉兰说着,突然咧嘴一笑,以示讨好。
“失忆?”萧璧凌微微蹙眉,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谷雨。
这时,柴庆终于走出了屋子,小心关上房门。
他走到萧璧凌跟前站定,犹疑问道:“萧公子方才所言之意,可是曾见过那些所谓的‘怪物’?”
“尚不能完全确认。”萧璧凌坦白说道,“但有诸多相似之处。”
“那么萧公子可知晓他们的来历?”柴庆正色道。
“若是能够确认,我所知道的,倘若就是贵帮遇上的那些人。”萧璧凌眉心越发蹙得紧了些,“在下一定系数相告。”
“黄兄还在泽州,他见过那些‘怪物’,”柴庆道,“柴某这就写信去问问,看是否是萧公子你所知之人。”
“不必如此麻烦,”萧璧凌望了一眼父亲,随即转向柴庆,道,“如今情形,即便是飞鸽传书,也未必能够保证书信能够到达季舵主手中——若是柴舵主肯引见,在下想亲自前往泽州一趟,拜访季舵主。”
柴庆听罢,不觉凝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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