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泽州?”许玉兰喜道,“那让谷雨也一起去看看吧。”
“泽州情形凶险,切莫胡闹。”柴庆喝止她道。
“可那也是一条线索啊,”许玉兰道,“泰山聚义又没这么快。”
“所以说,你们来青州,是想上泰山?”萧璧凌终于有些压不住心底的诧异了。
“上不上泰山……都无所谓了。”许玉兰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我……方便在这里问吗?”
萧璧凌听了这话,只觉心弦被何物拨动了一般,抽得生疼。
柴庆见状,立即有所领会,便即指了指不远处空旷的偏院,道,“萧公子可需要我等回避?”
“不必了。”萧璧凌说着,便抬足朝着那处空旷的偏院走去。
与萧璧凌一前一后走进偏院的许玉兰,越发不安分地绞动起了手指。
“他们都走了。”萧璧凌回头看了一眼院外空荡荡的情形,终于长舒了口气。
“怎么回事?”许玉兰顾不得男女大妨,登时便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刚开口便已经泪流满面,“青芜她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她本来是去找你的,可为何,你会失踪这么久,她却……”
“抱歉……”萧璧凌低下头,闭上双目,他实在不愿叫人看见,眼底那不自觉上涌的黯淡伤怀。
“你们到底是遇上了什么……难道,就是那些”
“此事太过复杂,着实不便让你受牵连。”萧璧凌挣脱她的拉扯,睁开双目,定神说道,“我想,她势必也不愿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可……可我就什么都不做吗?”许玉兰茫然。
萧璧凌竭力压制住那些悲伤心绪,对她说道:“在下还有一事好奇,青芜曾对我说,我师弟他……”
“他去找你了!”许玉兰吸了吸鼻子,用力抹了一把眼泪,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在点翠轩放火……”
“放火?”萧璧凌大惊,“你可知是谁?”
许玉兰摇头。
“也罢……”萧璧凌心弦又被扣紧了几分,蹙眉道,“你还是好生待在此地,若再有何异变,可向飞云居求援。”
“等……等一下,我记得你不是金陵那个……什么什么阁……”许玉兰一脸茫然。
“这些我来不及解释太多,”萧璧凌认真说道,“我如今是飞云居庄主继室的次子,叫做萧清琰,过去的事,便不要再提了。”
“可是……”
“青芜的死,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萧璧凌的眼神,似乎又变得坚定了几分。
许玉兰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转身出去,在院子里瞎转悠了几圈,只越来越觉得这个昔日都没几分正经气的大侠,好像忽然不是原来那个样子了。
马帮出了这档子事,不说手忙脚乱,却也的确需要多花些心思为此伤神。而飞云居仍旧有着诸多事务等着萧元祺回去打理。柴庆也自知此前有所怠慢,很快便派了人,要护送萧元祺回齐州。
萧璧凌则一心前往泽州一看究竟,萧元祺虽未干涉,倒也不完全纵容放任,在柴庆安排妥当后,便给他留下些人手,随后独自一人带着其他等在客舍中的随从回了齐州。
离开青州的那日,萧璧凌刚一出城,便听得身后有人跟来,回头一看,竟是谷雨。
“我听柴舵主说过你的事,”萧璧凌看着她走近,淡淡说道,“可你真能确定,到了泽州,就能找回你的记忆?”
谷雨摇头,笑而不语。
“我很好奇,”萧璧凌阻止了身旁想要上前询问的马帮弟兄,对谷雨问道,“如果你对那些东西感兴趣,为何一开始不留在泽州?”
“第一,玉兰信我,我不可负她,也不放心让马帮的人照看着,二来,起初那些神秘人尚未现身,黄平又别扭得很,我怕看他看得久了,会折寿。”谷雨的口气略显俏皮,听得萧璧凌不自觉勾起嘴角笑了笑。
“说得也有理,那便一同走吧。”萧璧凌说着,便牵起马背上的缰绳,要往前走,身旁的马帮弟兄却不解问道,“萧公子,为何不让谷雨姑娘回去?”
“你若拦得住她,你便出手。”萧璧凌眸光平静,口气也是一样的波澜不惊。
“我虽不能,可是萧公子你未必不能啊。”那弟兄更觉得奇怪了。
萧璧凌听他说完,只轻轻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你可知离了齐州,想杀我的人还有多少?这点力气,我要留着保命,而不是浪费在一个无冤无仇的人身上。”
以一名叫高昱的年轻人为首的几个飞云居门人本在一旁整理行装,听到这话,纷纷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公子,若是不方便的话……”
“没什么不方便,别人的事,你管那么多作甚?”萧璧凌回道。
从青州到泽州的路有八百多里,一行人快马加鞭赶了多日的路,总算在半个多月后到达泽州。
泽州城里仍旧是老样子,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在这太平盛世的年月里,始终安稳如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连马帮的几处暗桩,从表面看来也依旧与往常一般,唯一不同的,便是对于马帮弟兄而言,有几张曾经熟悉的面孔,再也看不见了。
“黄兄弟说,季舵主仍在料理近日所发生之事,请诸位先去客舍等候。”负责接引的弟兄来时,见着谷雨也不免诧异,毕竟,书信里并未说明,她会回来。
一行人到了黄平等人所在的那家客舍,高昱等人则被留在了大堂等候。一只手还吊在脖子上的黄平,亲自下厨房炒了一道菜。等到他摒退其余人等在雅间坐下,说完来龙去脉后,众人这才知道,就在这几日,同样的怪事还发生了不少。
“在外找人的弟兄,无一不遭遇不测,”黄平脸上愁云密布,“可其他的弟兄们,只要不涉及此事,也不会遇到那些怪人。”
至于罗洪的伤,反倒是个谜,那种不会思考的大块头能够一路跟着罗洪一块跑到青州才下手的可能,实在是太小了,仔细想想,反说不准是孔仁峰那个二百五气为报复而干下的好事。
“真该立刻去找那姓孔的孙子把话问清楚。”负责接引的弟兄咬牙切齿说完,却见黄平摆摆手道,“如今还是莫要主动上门的好,免得再被牵连其中。”
谷雨听了这话,眉心微微一动:“难道说,那些人其实只是想找那姓孔的麻烦?”
“看柴舵主在信上说,萧公子或许知道那些人的来历?”不知是不是黄平与她嫌隙未除,竟完全不理会谷雨的话,而是转向萧璧凌,眸光霎时间多了几分探究似的意味。可眼前这位看似温润如玉的年轻公子,眼底却始终平静,不见一丝波澜。
“黄兄可是亲眼见过那些人?”萧璧凌缓缓开口,“那么,黄兄可曾听闻那附近传出哨响,而那些人,也都跟随哨响而行事?”
听到这话,黄平双目瞳孔蓦地紧缩,随即霍然站起身来,目不转睛盯住萧璧凌双眸,却一言不发。
这般态度,显然是被他说中了。
其余人等亦察觉到了气氛的突变,正想开口详问时,却看到萧璧凌眉心微微下沉,一字一句道:“夜罗刹,尚在人间。”
“你说什么?”
萧璧凌见黄平喉头一动,并对他露出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便不动声色拿起一支筷子沾了茶水,在桌面大致画出了奎木狼的形貌,他精通六艺,书画一道亦有些造诣,只是寥寥数笔,便让黄平认出了他所画之物。
黄平看着这幅画,身子僵了半晌,终于神色凝重地坐了下来。
“谁是夜罗刹?”谷雨眉心一蹙,不解问道。
萧璧凌忽然想起她是个失忆之人,便即对她解释道:“是个许多年前便已灭门的杀手组织的头领,传闻中他常穿着一件绣满罗刹图案的衣裳,与之交手,便如遇上恶鬼,难以脱身。”
“罗刹,恶鬼也。食人血肉,或飞空,或地行,捷疾可畏……”谷雨念着《慧琳意义》中记载罗刹的文字,苦思许久,方摇摇头道,“几乎没什么印象。”
“你失忆不久,许多事还须慢慢回想,不必急于一时。”
萧璧凌口气温和,却听得黄平冷哼一声道:“萧公子,当真不是危言耸听?”
“黄兄何出此言?”萧璧凌道。
“敢问萧公子是在何时见过此人?又是为何遇见。”黄平眉心越发深锁。
“见到他,也不过就是几个月前的事。”萧璧凌淡淡道,“至于为何会被他盯上,也是我想知道的。”
“请恕黄某直言,”黄平说道,“萧公子未及而立,算来当年罗刹门肆虐武林时,公子当还年幼,如何会认得他?若不认得,又如何确定是他?”
“黄兄的确把我问住了,”萧璧凌坦然道,“我早年从未见过夜罗刹此人,即使是前些日子遇上,也不过是以江湖传闻中描述的那些衣着形貌以及身手招式,来判断那人身份。”
“那么,萧公子便如此认定那人便是早已死去多年的夜罗刹,会否太过草率?”黄平正色问道。
这话,显然是在质疑他。
“那么,黄兄又可曾见过夜罗刹?”萧璧凌口气依旧平静。
“不曾。”
“那么,黄兄当如何判断,萧某所见之人是假?”萧璧凌唇角微微上挑。
一旁的谷雨听到这驳斥的话语,不禁笑出声来:“黄副舵主,为何你非要执着于夜罗刹是否还活着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