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他一个人的身影姗姗出现,真可抵千军万马。
直到他停脚在彭姑身边,后者却没有和他说话。
峣玉将那枚雕刻栩栩如生的石令交给他,却如失语般,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将她揽在怀中,揉了揉她的发顶,说:“我会履行约定,但是梦儿,记得有一日回到合顶山来。”
他叫她“梦儿”,便是依旧不肯听她的话,依旧将她当成周梦——那个他来不及见过的女儿。
他离开了,无数巫族人的身影也随他离开了,经过她的身畔,朝远方走去,走在最末端的是觋苍,他就像是一根木头,笔直地行走着,不曾有一步的歪斜,他也没有回过头来看峣玉一眼。
天色明媚,久违的笛音远远扬起,蛰伏于高木间的鸟儿自由自在飞翔在族人身边,一直到失去踪影……
等峣玉注意到夏齐光的时候,他已在她身旁,原本端正束着的黑发已长散下来,他抓过她的双手,将那顺发揉之如鬼面一样凌乱恐怖,然后又在峣玉茫然的眼光中,摘了她头上的钗,一遍遍揉弄她的发顶与额头,直到她压上他的手,说“够了”。
回去的路上她与他策马穿行在密林,原野,河畔,饿了就停下来猎野、烧鱼,累了就休息,她教会了他不用轻功爬树的乐趣,他教给了她树冠睡觉不跌坠的秘诀,二人偶尔也会借宿,换上农家人破旧的粗布衣裳,吞着清粥野菜,歇上一歇,留几块碎银子,再接着赶路。
当然,赶路时不乏无聊,那时他们就会猜谜和舞剑,他做什么都得心应手,剑舞得漂亮,脑子转的灵活,无论做什么,都未显任何狼狈。相处久了,又像过去一样,错以为他是个很好的人。
夜里与白日,她们大多在行走,她最早提醒他走错了路,他却说无错,她又问他是否要回王廷,他摇了摇头。
辗转多时,终于到了目的地,峣玉恍然大悟,她们回来了清溪镇。
旧地兰草重盛,齐光盼公子至。
“这里再怎么温暖,冬天的兰草也是保不住的,回来干什么?你的将士怎么办?”她坐在一间临水小屋的床上,四周摆了一圈造型各异的小暖炉。她推拒说不冷,用不着,他却也没有撤掉。
“你啊你……这般糊涂,不都结束了吗?再过不久,就要过元日了,过完元日再有不久,那片休眠的兰草地会复苏,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夏齐光温笑着说。
“等到明年开花时?”
“不止是下一年,是往后的每一年……”
夏齐光这样以为着,直到半月后的一天,湛湛蓝天,无风无云,他们二人在铺了软垫的甲板上坐着下棋,谈笑往来间,热茶饮尽,夏齐光起身回屋添水,顺便从木架上取了暖披来,出得门外,河中人挣扎的那一幕深深刺入他的眼。
随后,二人湿漉漉地抱在一起,连头发丝都在滴水,她浑身冷得像冰,边呛咳边断断续续地笑着,眼睛眯如弯月一般,却什么都没有,仿佛连眨眼都不会。
那一瞬,夏齐光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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