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想回家。”她咽了半天的口水,终于还是没能压制住内心的不安,她想回到那个温馨的小窝里,每天早上醒来无所事事的等着男朋友。
“那是你的事情,不需要跟我说。”
“那我走了以后,这个学校是不是只剩下你一个老师。”她托着腮迟疑了。
到底是刚毕业的学生。
脸上未脱稚气,心思单纯。
她对这个地方充满恐惧,又害怕她走了以后,我,又变成孤单一人。
“我给你介绍男朋友吧,这样你就不会寂寞了。”
男朋友?
那是我心底的阴影。
我拒绝她:“不需要。”
“难道你要一个人过一辈子吗?我想象不出我离开我的男朋友,我一个人能不能活下去,他就是我心底的最强支柱,我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他。”
“哎,好想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幽幽的叹道。
“可惜,老师的工资不高,要是工资稍微高一些,我让他也考到这里,在这个山村里陪着我过一辈子。”
小姑娘,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
除非能将那些人情往来都放下,否则,即使待在山村,迟早还是因为外界的各种压力不得不败给现实。我记得在2013年的时候,也来过一个像她这样的小姑娘,那孩子的意志比小郑要坚定些,来的第一天就已经适应了,起早贪黑的围着这个学校,她在我面前从不提她的男友,我一直以为她单身。直到有一天,她的男友提着大包小包过来找她,她的男友说愿意为了她留在这里了。
当时,我感动了。
仿佛又相信爱情了。
他们俩在学校一直很好,相敬如宾,几乎不曾红过脸。
我以为,他们会一直留在这里。
然而,又有一天,她男友的家里人找过来了,说男友的爷爷去世了,得回去奔丧。回去一趟,总不能两手空空吧,何况,他已离开家乡很久了。就是那一次奔丧,各种人情送出去,他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积蓄见底了。
这还不算,女孩子的家里人也找了过来,催着她让她赶紧结婚嫁人。
她说除了男友谁都不嫁。
女孩的家里人也发火了,说了:要嫁她男友也可以,先把这些年花掉父母的钱还上再说,她爱嫁谁嫁谁。女孩急了:以后挣了钱自然会还给他们。
以后?
别谈以后好么?
就你们现在这生活水准,一个月除了日常开销,还能剩下多少。有房子没有,有车子没有,这些都不算在内,那有存款没有?
没有存款,逢年过节的,不拜访亲朋好友了?不给老人孩子压岁钱了?好吧,就算两人硬着心肠跟谁都不往来了。
那结了婚要不要生孩子,生了孩子两个一无所有的人咋养?
生活费,教育费,医疗费,水电费,网费,赡养费,保险费,放眼望去,只要存活在这个世上,到处都是张着的口子。
账目,一笔一笔算下来,几乎就没给两个人留下活路。
“还决定嫁他吗?”
“嫁。”她依旧坚定。
可她男友犹豫了。
他是真心爱她的,不希望她跟着自己苦一辈子。
“我愿意。”
“可我不愿意,我要离开这里,趁着年轻出去多闯一闯。”就这样,她的男友先她一步离开了,自从她男友走了以后,她就像失了魂,整日丢三落四的。终于,有一天再也熬不住,离开了。
小郑,我猜她能待的时间可能更短。
我和她除了聊天几乎也没别的娱乐活动了,晚上,天一黑,大家各自回房间睡觉。我的作息时间一向很规律,到了晚上九点半,不管困不困,都已处于睡眠状态了。
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听见一阵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啊。
我翻了个身,从床上起来。
却听见有人替外面的人开门的声音。
“嘘,轻点,别吵着我的同事。”
我听出来了,是小郑。
她在干嘛?
跟在她后边的脚步声响得略重,我听出来了,是个男人。我捂住嘴,这家伙,怎么半夜三更的带个男人回房。
她那房间窸窸窣窣有了动静。
声音很有规律。
我的脸不由的发烫了,她不知道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差,尽管我有一只耳朵是废的,可是就这个样子还能听见她的喘息声,还有那个男人小声说话的声音。尽管压得很低,可是这种大山里,嗓音比城市要小,人的听力相对就好些。即使他压得再低,我还是听清楚了:“没骗你吧,我说了会过来就一定过来,你倒好,我累得半死,还给我发小姐脾气。”
这家伙,早告诉我她带了男人回来,我也好回避一下。
这下可好,听到这种声音根本没办法睡觉,我在屋子里摸索着找棉花,找纸团,找一切可以塞住耳朵隔绝外界声音的东西,将自己一只耳朵塞成一个球。
好不容易没声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