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那夜后,贺琅玥便身乏体虚,神采不复,唯独仅有贺琅珏前来探视的那日才渐渐恢复了一点神采,平日里的锐气褪尽,眸色蕴了冬日里的霜寒。
这几日,她一袭浅色衣裳,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游走,但仍是不改她的气韵,似月风华,举目间纵然有一股凛人的气势。
此刻,她立于窗边,望其云卷云舒,白云似练,她微一抬手,指间拈花,纤长的玉指端于一处,眸光依稀有点微凉。
“长公主,该启程了。”不远处,则鸢打断了她的思绪,眉目低垂,言辞温润。
贺琅玥回眸,对上则鸢的眸子,眸光释然雪亮,亦如明镜,微微调和心绪,搁下手中落花,不禁思索。
这些日子,宋南归因她中了嗜骨散一事忙前忙后,即刻收拾行囊,备了马车,准备前往雪谷,随行之人不多,仅仅只有她,宋南归,则鸢,以及车夫四人而已。
她亦未承想,他能为她中毒一事,罢朝多日,以备前行之途。
贺琅玥缓步随则鸢而去,一路上天色浅黛,拂揽苍穹,风卷残云之下,她裙袂微摆,浅眸而视。
只见不远处,一辆马车凝于府门外,门帘微卷,风吹飞扬,却能清晰的瞧见宋南归端坐其中,冰冷的无一丝神色,寒凉入骨。
她接着则鸢的搀扶,敛裙而上,却在无意间对上宋南归的眸光,眸光霎时几分温和,如煦暖风,不禁沉沦。
细细打量,宋南归着了一身墨黑色劲装,正襟端坐,眸色四起,眉目间自有暖流。贺琅玥放眸光一锁,思绪中尽是那夜的温情暖意,那一怀入拥,双臂忽揽,历历在目。
直至贺琅玥敛去衣裙,端坐其旁,气氛分外凝重,良久不语,不知如何言说,她本对他怀有敌意而来,而他却待她如此,纵不知如何面对,如何言语。
一时间,宋南归打破了此时的静谧,然眉目平静似水,鼻尖呼出的气息漾于空气中,声色极具低醇:“身子如何了?”
声色沁于耳间,她眸子微微一顿,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双颊,纵然是燥热过后的极寒,冷热交互,却要作无恙状:“我贺琅玥向来身子健朗,不过是个嗜骨散罢了。”
“平日里,再如何的健朗,也抵不过那嗜骨散侵入骨髓之痛。”正当此时,则鸢掀开门帘,冲着贺琅玥一瞅,不悦道,“到底是何人这般胆大?”
“还是待我有命回来了,再言其他吧,也不知那糟老头子,是否肯为我解毒。”贺琅玥浅浅摇头,明知前途未卜,神色仍旧幽幽兰兰,再无神色。
燥热褪去后的她,纵然是身虚体乏,寒凉入骨。
“宫中的太医皆束手无策,而那‘鬼草王’乃是如今唯一的希望了,况且那嗜骨散早已禁于京都,也不知是从何处来的方子。”则鸢微咬了下唇,仍然在思索。
此事蹊跷万分,分明是蓄意而来,纵然心底有了个答案,却不可胡乱言说,寄人篱下,自当谨言慎行。
马车随着路途跌宕而起,车夫策马挥鞭,轻车熟路,然一路地势陡峭,烟尘裹天,不时间,帘幕轻扬,虚掩一道隐约却不识的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