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的,裴凤祈的脸颊有些发烫。
就在此时,喜娘端来了一碗饺子,笑盈盈的端来一个盘子,里面整整齐齐放了几颗饺子,喂到叶画唇边,轻轻咬了一口,那喜娘笑眯眯的问道:“太子妃娘娘,生不生呀?”
叶画垂了眼眸,脸上沾染了一丝红晕,低低道:“生的。”
“新婚之夜吃饺子,来年生个胖小子。”喜娘欢欢喜喜的击掌一笑,然后开始往婚床上扔枣,栗子,花生……
只扔的洒落满床。
接下来,便是要喝合卺酒,莲理枝花纹缠绕着白玉酒杯,红线两头牵着两颗彼此交融的心,深情的望一眼彼此,将酒一口饮尽,从此后,便要相守到老,一生一世永不再分离。
待所有繁琐的规矩礼仪都行完之后,屋内独留下二人,虽然闹了一天,二人都有些累,可此刻,因为激动欢喜反没有丝毫的倦意。
大红喜烛哔啵一声,瞳仁里映着彼此的身影。
“画儿……”
他唤了她一声,声音从未有过的低沉喑哑,幽幽柔柔,却又轻轻颤抖。
“凤祈……”叶画轻轻回应一声,她定定的看着他眼睛道,“从今往后,你我就是结发夫妻了,我的心很小很小,小到容不下旁人,所以,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人。”
他看着她,双眸似淌过融融春水,溢着剪不断的情愫,心内深处早已溢出一层层幸福的漩涡,他执起她的手,将她的手贴于滚烫的胸口:“这里永远都只装着你一人。”
一阵暖意从他的胸口传递到她的掌心,她的脸蓦然一红,心也跟着加速跳起来。
他将她拥入怀中,微微发烫的脸正贴在他砰砰跳动的心口,她能清楚的听到他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快,手指轻轻抚上他的心口,想要抚平他激动的心绪。
敏感的触觉在这一刻却叫他的心跳动的更加剧烈,他身子一颤,声音失去往日的平稳,哑声道:“画儿,答应我,以后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撑着,你还有我。”
“假如我只是个死去的灵魂,你会不会怕我?”她的指尖绕起他垂挂在胸前的一缕黑发。
他怔了怔,将她抱的更紧,紧贴到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髓里,垂头唇在她发上印下一个吻,他悠悠道:“不管你是谁,你就是你,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画儿。”
“凤祈……”她浅浅一唤,抬起头来看他,眼中带着一丝凄迷的凝重,一字一字定定道,“千万不要负我。”
他温柔的手指触上她的樱唇,郑重道:“我裴凤祈就算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负了画儿你。”
“嗯。”她低低沉吟一声,将头埋头他的肩窝。
“画儿……”他的呼吸又开始变得沉重,修长用力的手紧贴在她的腰间,一寸寸收紧,一寸寸让她与自己更加亲密无间,此生能拥有她已是最幸福快乐的事,他如何还会负她。
吻正要落下,忽然听到床下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谁?”裴凤祈低喝一声,就听到从床下传来一个压制的低低笑声,他无奈摇摇头道,“非寻,你还不赶紧给我出来。”
叶画心里又觉好笑,又觉得欣慰,她的寅儿即使和她一样再世为人,就算变了许多,有些本性的东西还是不会变的,还是那样爱闹爱玩的性子。
“好啦,好啦,我出来啦,这床下真是憋屈死我了。”裴顼一边嘀咕,一边从床底钻了出来,掸一掸发皱的衣服,笑着对二人道,“祈哥,画儿,你们两个也真是太肉麻啦,哈哈哈……”
“唉呀……”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原来却是景家的几位哥哥,还有裴凤鸣,景苏蝉和怡宁,白桃花,他们这一群人挤挤挨挨的躲在窗外捂着嘴偷笑,想要偷窥人家洞房,结果一看躺在床下的裴顼被发现了,也不知谁慌张了一下踩到谁的脚,这一跌,呜哩哇啦,你扯着我扯你,跌下来一群。
等这一群人一起爬起来的时候,裴顼已经垂着头走到了面前,这几人吐吐舌头哈哈一笑,景子言又对着裴顼道:“非寻,你怎么回事啊?连个躲猫猫也不会,害得我们一个个都看不到好戏。”
裴顼撇撇嘴道:“人家腿麻了嘛!”
“裴郎,你腿麻了?来,我扶你走走就不麻了。”白桃花赶紧上前搀扶。
“哈哈哈……”几人大笑,“祈哥刚成完婚,看来非寻你也快肉麻了吗……”
笑着调侃完,就听到屋内传来裴凤祈一声咳嗽声,几人会意这分明是裴凤祈借咳嗽要赶他们走嘛,景子言起哄笑道:“祈哥,囡囡,**一刻值千金呢,你们两个咳咳……要好好珍惜啊,哈哈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囡囡,姐姐祝你早生贵子哈。”景苏蝉笑着道。
怡宁脸上红了红,只掩嘴偷笑。
“哎呀呀,你们都教坏人了啦。”裴凤鸣嘟着小嘴,“啪”的声,景苏蝉打了他一下道,“让你个小屁孩子别来,你偏要跟来。”
裴凤鸣嘟囔一句:“人家才不是小屁孩。”
说完,几个人连跑带笑的一起散开了,这一场洞房闹的他们意尤未尽。
因为刚刚的疏忽,差点闹出了笑话,裴凤祈和叶画这一下可不敢再轻易说什么情话,有什么动作,二人静了一会,除了屋外风声卷过风叶沙沙,并无半点声音。
蓦地,屋顶似传来一阵细琐的声音,二人顿时一惊,按理裴顼他们即使要闹洞房也不可能会跑到屋顶上去,正想着,忽听到唧唧一声叫唤,叶画的血液顿时凝固。
这是火云貂的叫声,它来了,那慕容青离肯定也来了,他竟然到现在还是不肯放过她。
正想着,忽听到沉闷的一声“哐啷”,伴随着一阵冷风灌入,有人竟敢堂而皇之的闯入东宫,打开了青鸾殿的屋门,而守在屋外的两个侍卫已经悄然倒地。
冷风划过,艳色床幔被风吹的起伏彼此,叶画和裴凤祈坐在床边,看到门前有个人披着一身寒冷月光已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
刚刚还欢喜的气氛在刹时间掉到了冰点,冻的人每一根汗毛孔都竖了起来,二人浑身顿时为之一僵。
慕容青离一身玄色衣衫,几乎与这寂寂黑夜融为一体,可他的脸像鬼一般苍白到毫无血色,若不是那一双琥珀琉璃眸刺目的亮,你几乎以为是飘进了来个怨魂。
他不动也不说话,怀里的小貂儿似乎感觉到他的冷煞气息,只安静的蜷缩在他怀中,也不动不叫。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像个幽灵一般注视着他二人,看着那还未燃尽的大红喜烛,他脸上的冷色凝固成厚重的冰块,一双眼睛如地狱厉魂一般邪冷的慑人,那样的冷冽在再次看向叶画的时候渐转凄凉落寞。
裴凤祈温润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戒,只是脸上却依旧平静无波,他缓缓的站起身来,立于叶画身前,望着他声音淡淡:“南燕王不请自来,难不成还想参加我和画儿的婚礼?”
“画儿曾是我的女人,她的婚礼我岂能不来喝一杯喜酒?”轻轻拂一拂火云貂的毛,他幽凉一笑,他的话极冷,却一语双关,暧昧难明的叫人无端端的就能引起猜忌和误会,
裴凤祈脸上依旧平静,转眸看了一眼叶画,一双眼睛里盛满信任和爱护,他仿佛根本也不在意慕容青离说什么,转过头,只对着慕容青云淡风轻的笑了一声。
“既然南燕王来参加我和画儿的婚礼,那就是客,只是婚宴已结束,怕是不能让你喝一杯喜酒了。”
他的平静,以及他眼睛里毫无猜忌的信任,刺的慕容青离心里滴血,看着满屋子的大红喜色,他有种被刺的睁不开眼睛的感觉。
这样的大红喜色,这样的一对佳人他无论如何也祝福不了,他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将眼前所有的一切象征着婚礼的喜色全都撕碎,可他知道,如果他这样做,只会把画儿的心撕的更加粉碎,他只能学会在面对她的时候掌控住自己将要爆发的情绪。
抱住火云貂的手渐渐的紧握成一个拳头,骨节摩擦咯咯作响,火云貂似乎有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并不敢往下跳,只是更加深的往他怀里钻了钻。
他冷声道:“我并不想喝你喜酒,我只想喝叶画的喜酒。”
“画儿与我本是一体,你喝谁的都是一样。”裴凤祈针锋相对。
“叶画,难道你就要一直躲在裴凤祈身后不见我吗?”他眼里燃着烈火烧灼一般的疼痛和坚定,声音幽怆,“其实你不用害怕,今日我只是来给你送贺礼的。”
叶画缓缓起身,一双美丽到让他心疼的眼睛正静静的直视着他,她没有说话,就是这样静静注视,她看不清他眼里的光。
曾几何时,他曾用这样痛绝恨绝的眼神看过她,这种眼神仿佛变成一种无法摆脱的执念,前世今生将他们如困囚牢之中,只是她从来也不想做他的囚徒。
“慕容青离,我见不见你并不会改变什么,倘若你真心来给我和凤祈送贺礼,那我唯能说一声谢谢。”
他看了她一会,微微沉默,稍倾拍一拍火云貂的背,声音竟柔软下来:“赤焰,你还不过去。”
“唧唧……”那小貂儿终于抬起头,一双圆溜溜水光光的眼睛看着慕容青离,似乎有些不舍,它并不愿离开他的怀抱,又依恋不已的“唧唧”叫了两声。
“去,你原本就是属于她的。”慕容青离将小貂儿一放,小貂儿柔软灵巧的身子往地下一跳,就朝着叶画走来,边走边回头看着慕容青离,慕容青离神色却是冰般的冷。
裴凤祈知道那小貂儿有毒,虽然这是极为珍贵的火云貂,可他也怕伤害了叶画,正要阻止那貂儿走来,叶画却温柔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凤祈,无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裴凤祈又惊又疑,只见叶画走到前面,微微倾身伸出了手,那小貂儿最后回头又看了慕容青离一眼,然后竟十分乖顺的跃到了叶画怀中,“唧唧”叫了两声,只任由叶画顺毛拂了拂它的身体。
“叶画,你果然和赤焰有缘。”慕容青离眼睛里的光似乎不再那么幽厉如鬼,他轻轻一叹道,“可惜,有时候人竟比不过一只小貂儿,画儿,在你心中,我究竟算什么?”
裴凤祈其实很不明白叶画和慕容青离之间的纠葛,他虽然对叶画完全信任,可不是没有疑惑,瞧慕容青离这样,竟是执念很深,难以放下,否则他也不会几次三番拿自己的命,甚至拿整个南燕的安危来赌了这一场注定要输的局。
据他所知,慕容青离雄才伟略,志在四海,在短短的几月时间内助南燕老皇帝统一南燕分裂各部,他登基为帝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他用铁血和怀柔手段,实施一系列利国利民之策,他养兵静守,让南燕百姓休养生息,将本已州县萧条,户口鲜少,百废待兴的南燕治理的日趋昌盛。
虽然南燕也像大历里南一样经历雪灾,冻死牛羊无数,可未见受灾百姓四处流亡,可为了画儿,他却突然不惜挥兵与大历交战,这个人竟是如此矛盾重重,让人无法看穿。
有些事,他无法替画儿回答,他想,此时,他守在她身边便是对她最好的支持。
他看了叶画一眼,眼睛里仍旧是那种淡而温和的光,而心底深处却溢着无限爱护和尊重,只一眼,便让叶画找到了坚强的支撑点。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和慕容青离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会有怀疑,她也清楚的知道裴凤祈心中肯定也会有千万个疑问,但他说过,她不想说的事,他永不相问。
今日,他还是选择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她报以会心一笑,转而看着慕容青离道:“在我心中,你是南燕大王,是让南燕百姓休养生息,免受连年战乱之苦的好皇帝,你不该为了一个女人,丢弃你的宏图霸业,那样很不划算。”
慕容青离静静的听她说话,眸光在明明烛火下蒙着一层厚重的阴翳,他知道她的话很有道理,可是感情若能用道理就能讲的分明,若能谈划不划算,这世上也不会有这么多痴男怨女,更不会有这抛不下的执念。
天下,女人,他都想要。
可倘若这天下要用她去换,他不愿意,倘若她肯爱他,他就算倾尽所有,以整个江山为聘也要将她娶回家,可是从始至终,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单相思罢了。
本来,他绝计不肯让她好好和裴凤祈成亲,就算再次杀入大历,他也要将她带走,但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清醒的认识到,越是用强,越是让叶画离他更远。
其实,这样的醒悟早在那一天决战,他就已经认识到了,不然,他不会放弃那样带走她的机会。
这个世上,唯爱和人心不可强得。
可若不强得,他终还是一无所有。
他心里很矛盾痛苦,他不知道此刻该拿她怎么办,他不会在乎她有过几个男人,他只在乎她最终要属于他,南燕人不像大历人那样重视女子的贞操,他要的是心,画儿的心。
可是想要得到她的心,为何就如此的难,比征服天下还要难,或许前世他曾离她的心那样近过,可他终究是错过了,他想要今生再追回来,老天爷却不肯给他一个机会。
难道这就是宿命轮回,他注定无法和她在一起。
不!他慕容青离不信宿命,他只相信自己。
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将她夺回身边。
他并没有辨驳叶画的回答,只伸手指了指裴凤祈道:“那他呢,他在你心中算什么?”
“我的夫君,此生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
“……呵呵”
他自嘲一笑,声音带着冰冷痛苦的讥诮,手中忽然挥出一把金刀,金刀如电,“砰”的一声直插入正堂的那一个大红喜字之上,两边红烛被凌厉刀锋带的摇曳一晃,只瞬间便熄灭,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残月刀断,我和你之间永不会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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