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说来就来了,也没提前收到任何信。”孙二水摊了摊手,“救济粮都是同......”
“同商会”三个字还没有被孙二水说出口,就一把被孙大水捂住了嘴。孙大水小声警告道:“这三个字绝对说不得,会招祸的!”
他扭头看了一眼禧虎,禧虎也心领神会,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其中利害。
孙大水放开捂住二水的手,二水终于能够继续说话:“救济粮进寨子,本就都是偷偷进行的,现在被他们撞见,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怎么还吵起来?别发生什么大的冲突啊?”孙大水思索道。
禧虎拍了拍两兄弟肩膀,提醒道:“在这里干着急也没什么用,我们去寨台看看吧。宗正和老把头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
“吴锁贵去找他俩了,应该都在去寨台的路上。可能这会儿都到了。”孙二水说完,陪着禧虎和孙大水走出院子向寨台赶去。
寨台旁的空地,本是可以容纳三四百人,极其宽敞的。现在挤满了大大小小的粮车和骡马几十辆,外围的石道上都是观望的寨民。
往常,同商会的救济粮都是刻意岔开了与收缴粮税的边军队伍进山的时间。这一次,救济粮也就刚刚抵达孙家寨正在寨台这里卸粮,边军跟着后面就到了。寨口石楼上放风的人也是大了意,没有及时的通报,不然提前收拾隐蔽起来,也不至于两方面撞倒一起。
三个年轻人站在外围,根本挤不进去。只是远远的望见宗正带着几个面生的人和一个边军站在寨台上理论。他们脚边,还放着几个装满粮食的粮袋。
忽然人群一哄,有人喊道:“老把头来了,老把头来了!”大家伙下意识的让出了一条窄道。只见老把头略微佝偻的腰身,慢慢悠悠的抽着烟杆,一步步向寨台走去。
禧虎和大水二水趁这机会跟着老把头就往前挤过去。
直跟到寨台跟前。吴锁贵和几个年轻的柱首,连忙上前搀扶着老把头走上了寨台。
“小看你们了,就这个山沟沟里,居然还有这等品质的稻米。”带队的边士抓起身边粮袋里的一把稻米轻轻扬了扬,一眼看出这车粮食的不同,“你们倒是行啊,缴粮税用粗高粱,自己留着这好稻米,老把头,您既然来了就给评评理吧?”
老把头弯下腰,去拾那些被王边士扬到地上的稻米,整个寨台上变得鸦雀无声。其他几个寨子里的人,都跟着去拾稻米。随着稻米在地上剩余的颗粒越来越少,边士的脸色愈发变得难看。
当最后一粒被老把头交给身旁的吴锁贵,重新倒进粮袋中,老把头终于开口了:“粮食,都是宝。别管它是高粱还是稻米。咱谁都不能糟蹋。”
“别绕弯弯,老把头。你们这可是在虚报去年麦秋的收成。”边士严辞道,“你可得知道,你们寨子里的那些地,都是卖给了咱们官家。种出的每一粒粮食都是官粮,都得上缴。你们私藏官粮,我可以治你们的罪!”
“王将军,我们刚才所说,绝无虚言。这粮真的是我们走山货换回来的。”宗正孙文远解释道,“地卖给了官家,我们从来没有私藏过地里种出的一粒粮食。都是按时按量上缴。但寨民们都得吃饭啊,我们地里的粮缴了,那不是只能用山货去换粮食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啊,王将军,我是晋安城良诚米号的掌柜高信。出城的时候可是在守门郎那里登记了的。我们就是按照之前和寨子里做的的买卖协定的粮,这不是刚化雪开山么,去年约定的就这个时间送一批粮食进来。”宗正身边一个陌生人说道。他二十七八的岁数,身材高瘦,眼睛又小又圆,却透着精明。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岁数比孙二水还要小一两岁,手中拿着一根挑粮袋的扁担,满脸愤慨的盯着王边士。
“去年年底他们收走的,是麦秋时候的新粮。但是他们人手不够,一次性带不走,所以才同意开春了来收这剩余的部分。”孙大水扒在禧虎耳边小声道,“现在借着这个由头,想赖走我们的稻米,谁不知道稻米比高粱面好吃啊。”
“真是畜生。”禧虎喃喃道,这些边军的贪婪嘴脸,又让他想起了之前各种与官府人的不愉快经历。
“这事儿啊,没那么简单。”王边士拍了拍手,将刚才残留在护手间的稻米拍到了地上。这一个动作让在场的几位视粮为珍宝的宗正、房长和柱首极为愤怒。毕竟刚才老把头已经用亲自拾取粮食的方式对他浪费稻米的行为表示了抗议。
“那王将军,想要怎么办这事儿呢?”老把头盯着地上的稻米,一字一句的问道。
“粮税得用这些新粮缴。但是数量么……肯定是不够的,你们之前谎报了地里的收成,那些高粱,还得缴一半!”王边士的这个决断,让在场的人都不安定了,这几乎是收尽了孙家寨一半以上的存粮。这救济粮,是精细的稻米,现在被全部收走后,留下的那一小半孙家寨自己种的高粱,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都不足以支撑整个寨子吃到下一季粮食收获。更何况,他们还要为下一季的粮税做准备。
“绝对不可能!”一声惊呼,居然是吴锁贵发出的,他气冲冲的走近王边士,甚至要和他撞到了一起。本就比王边士矮小几寸的吴锁贵,提着下巴昂着头,更显出他愤怒的气势。禧虎完全没有想到在这种气氛下,第一个站出来提出反对意见的居然是吴锁贵。再转念一想,提出反对意见,确实也是他的长项,原本还对他处处提防外人的样子有些不太喜欢,现在看来,这个人的一切行动,都是建立在为宗族、为寨民们负责的角度上。他甚至对吴锁贵有些肃然起敬。
王边士和他身边的几个手下,被吴锁贵的这挑衅的动作有些激怒,他们各自都往前走了一步,大喝道:“你要干什么!干什么!”
“你们这就是抢劫,孙家寨不受你们这么欺负!”吴锁贵吼道。额头黝黑的皮肤下,一条条愤怒的青筋已经微微暴起。
宗正走上前拉了一下王边士的胳膊肘,“王将军息怒息怒,好商量.....”却被王边士一挥手推开。要不是送粮队的那个领头人扶着,可能就一把摔在了地上。
“别动手!”送粮队领头人喊道。他身旁的年轻人似乎更加激动,横起手中扁担,就护在了老把头和宗正等人的面前。这一举动让边军的人也躁动起来。一个边卒一脚踹在了刚才开了口的粮袋上,嘴上还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你他娘的,让你们缴还敢不缴?”成把的稻米哗哗哗的就往地上撒了下来。这下可如同用刀扎进了孙家寨的人的心口上,两方更是情绪激动,相互动起手来,你推我攘的,寨台上瞬间混乱起来一把。
“他妈的!我看你们是要造反了!”王边士怒道,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想要威慑下混乱的人群。刀刃与刀鞘间原本充满杀气的的金属摩擦声,被掩埋在吵嚷声中。孙家寨的大部分寨民的骨子里流的,就是刚硬不屈的血,他们毫不在乎,继续与边军对抗着。
他瞅准了面前的吴锁贵的胳膊,一刀就砍了下去。”孙大水在台下看的清清楚楚,心中大呼不好,要出人命在回头一看身边的,禧悟和孙二水,早就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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