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经理半架着江骁跌进后座,男人滚烫的额头重重磕在真皮座椅上,闷哼声混着粗重喘息在密闭车厢里回荡。仪表盘幽蓝的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冷汗顺着脖颈滑进敞开的衬衫领口,在锁骨处凝成细碎的水珠。
"李医生说直接去VIP通道!"唐经理攥着方向盘的手沁满冷汗,后视镜里江骁正蜷缩成虾米状,指节深深陷进痉挛的胃部。车载导航机械地报着"前方路口左转",却盖不住后排压抑的干呕声——江骁死死咬住袖口,齿间渗出的血腥味混着胆汁漫上喉头。
夜风拍打着车窗,卷起他散落的领带。江骁颤抖着摸出手机,拇指悬在拨号键上方迟迟未落,直到手机突然震动,弹出新消息:"到医院了吗?别硬撑,我等你电话。"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终于按下发送键:"快到了,你安心睡。"发送成功的瞬间,胃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猛地弓起脊背,额头重重撞在车窗上,玻璃瞬间蒙上一层水雾。
轮胎与柏油路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车子在医院急诊大楼前划出半道焦黑的胎痕。唐经理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转头时却见后座的江骁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冷汗浸透的衬衫紧贴胸膛,下颌线绷得几乎要断裂,却仍死死攥着手机,锁屏界面棠棠的照片在冷白的光线下微微晃动。
"这边!"李玉白大褂的下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推着担架床狂奔而来。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江骁扭曲的脸,瞳孔在强光下迟缓收缩的瞬间,他的脸色骤变:"胃穿孔前兆!快!"金属担架床撞上车门的闷响惊飞了树梢的夜鸟,江骁在剧痛中被托起时,无意识地抓住李玉的手腕,气若游丝:"别、别让她知道......"
监护仪尖锐的蜂鸣划破寂静,李玉扯开江骁衬衫的动作突然顿住——对方胸口密密麻麻的指痕,是这些天强撑疼痛时留下的印记。唐经理举着病历本的手不住颤抖,看着护士为江骁扎针时暴起的青筋,突然想起半小时前别墅外,那个明明疼到连站立都困难,却仍坚持等棠棠入睡的身影。医院长廊的应急灯在头顶明明灭灭,映得抢救室门口的"正在手术"红字,像是滴落在白纸上的血渍。
无影灯在头顶刺目地亮起,江骁被冷汗浸透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阴影。李玉戴着医用口罩的呼吸声略显沉重,持着胃管的手却稳如磐石,当橡胶管贴近江骁唇边时,麻醉药效未散的男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几乎要掐进对方皮肉。
"别......告诉棠棠......"含混不清的呢喃从喉间溢出,带着浓重的鼻音与药味。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却盖不住他急促紊乱的呼吸,"她怀着孕......不能......"话音未落,胃部的绞痛让他弓起脊背,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输液管随着颤抖的身体在支架上摇晃。
李玉顿了顿,隔着医用手套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背:"安心睡,我守着。"看着江骁逐渐放松的身体,他转头望向手术室玻璃窗外焦灼踱步的唐经理,口罩下的叹息消散在无菌空气中。无影灯将手术器械的影子投射在墙面,江骁攥着的手术单边缘早已被汗水洇湿,那上面潦草的签名旁,还晕开了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渍。
麻醉面罩即将触及鼻尖的刹那,江骁突然偏头躲开,喉间溢出破碎的抗议:"李玉,我还要照顾棠棠!"他挣扎着要撑起身子,输液架在金属碰撞声中剧烈摇晃,"不严重的话就只用药就好......"苍白的手背暴起青筋,死死攥住手术台边缘,仿佛那是维系理智的最后绳索。
李玉戴着护目镜的目光冷如寒铁,将注射器里的药液推进输液管:"能疼成你这样不可能不严重。"他刻意避开好友发红的眼眶,转向麻醉师沉声道:"继续麻醉。"手术器械盘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江骁剧烈起伏的胸膛撞出压抑的闷哼,监护仪的心率曲线骤然飙升。
"不行!不能住院......"江骁的嘶吼混着药味回荡在手术室。他突然抓住李玉的手术服,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耻骨疼得整夜睡不着,身边没人守着......"话音被麻醉气体截断,意识坠入黑暗前的最后瞬间,他仍喃喃重复着棠棠的名字,喉间溢出的呜咽渐渐消散在冰冷的器械嗡鸣里。
胃镜显示屏幽蓝的光映得李玉瞳孔微缩,器械深入的画面里,曾经手术的吻合口处黏膜红肿糜烂,泛着触目惊心的溃疡面。金属钳夹取组织样本时,江骁在麻醉中都本能地抽搐了一下,监护仪的心率曲线剧烈震荡。
"抗生素洗胃,准备黏膜修复凝胶。"李玉摘下沾满雾气的护目镜,指腹重重按在眉心。一年前江骁胃癌手术时,棠棠彻夜守在ICU外的模样突然涌入脑海——那时她攥着病危通知书的手指都在发白,如今当事人仍然在逃避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