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从老郭的小店到自己家不过是那么几步路的距离,可是不知为何,陈银川却是觉得,今天走的路既漫长又遥远,完全不像是记忆中的那般,陌生,陈银川只能用这个词语来形容它,是啊,陌生,一片几乎已经死去了的土地,一片荒芜寂静的土地,又怎么可能会让人感到熟悉呢?
无论是那狭窄的拐角,亦或是宽阔的大街,对于陈银川来说,那份自过去以来便一直停留在他脑海中的热闹、熟知几乎是不会改变的印象,然而,在此刻的一地荒凉之中,那份熟知逐渐破灭,逐渐消散,余留下的,也只有一片空洞的现实。
末世摧毁了这一切,即毁掉了过去的他,也毁掉了过去的这片土地,现如今,他回到了这片几近被遗忘的土地之上,只为了找回那曾失去的勇气和破碎的爱,他渴望着寻回它们,与此同时,他也在恐惧着再度面对那噩梦般的场景,尽管他还未有过亲自目睹那可怕场面的经历,可陈银川的脑海中已经能够想象得出,那副残忍而恶心的画面——
把一头饥肠辘辘的丧尸和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与他的母亲放在狭隘的空间之内,在这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我想不管是谁都能在第一时间就得出,这位可怜的孩子与慈爱的母亲双双倒在丧尸口中的血腥吧,而这也正是过去的陈银川所恐惧,所逃避的事物,他害怕看到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还是以一种极为凄惨、极为悲凉的姿态,那时候,他脆弱的心灵在那堵隔绝了一切的房门面前,破碎了、死去了,而如今的他,再一次回到这里,只为了亲手将那段可悲的过去深深地埋葬在泥土之中。
这并非陈银川的“一时兴起”,其实,这个想法早在陈银川再度复生之后便已然盘踞在他的脑海之中,只不过,当时由于天武市避难所状况告急,急需支援,加之当时的陈银川还没能完全做好直面过去的准备,因而,这件事也就此被耽搁放置了,直到天武市那边的难题告一段落之后,陈银川才在惨胜之后的松懈之中,在与老友的交谈陪伴之中,寻回了直面那曾令他心神破碎场面的勇气。
“呼——”
陈银川长长地吸了口气,随后,就像是过去所做过的那样,他缓缓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大门。心中怀着无比的忐忑重又踏入了所谓的“家”中,只不过,这里似乎曾有过一位,甚至数量更多的不速之客在这里逗留过,因而整个昏暗的大厅之中,第一眼望见的便是被破碎的玻璃渣子,四处飞洒的玩具残骸,残破的沙发碎片等大小不一的残渣所填满的地面,看着这些零碎的细小物件,陈银川撇了撇嘴,无奈地叹了口气。
毕竟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一直以来都未曾回到自己的家中,这个名存实亡的家被某些抓住了机会不请自来的“客人”弄得一团糟倒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至少,家还在。
将铁门拉到最大,顿时,秋日温和的阳光便投射到大厅之内,将整个布满了细密杂碎的大厅照了个七七八八,虽说以陈银川和陈破云二人的目力,这点光芒可以称得上是聊胜于无,毕竟如今这两人的力量已经强大到足以在黑暗中视物了,一者来自于暴君之躯所带来的便利,一者则是窥尽人体奥妙终的蜕变之后所带来的奇妙反应,不过,过去身为普通人类时的习惯或多或少还是会有所继承,因而,喜光而不喜暗的习性也就此保留了下来。
看着满地的狼藉,陈银川率先一步动起手来,只见他无视了锋利的玻璃渣子,踢开了膈应的玩具残骸,扫掉了拦路的沙发碎片,径直朝着大厅内的那通往二楼的木制楼梯走去,幸运的是,在那上边的破碎杂物倒是少了不少,陈银川也就此无需过多心烦,此时的他,脑海中能想到的也只有一件事了,伴随着一扇熟悉的房门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目光仿佛就此透过了厚实木门的阻碍,投向了内部那不堪直视的惨案。
是了,就是这里了,在这扇紧缩的房门之后,里面关着的,是他那骤然毁灭的过去,亦是曾作为人类的他、曾作为纯粹的人类而活着的陈银川,此时此刻,站在陈银川身后的陈破云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
他的好友,双手正在颤抖着,僵硬的身体好似中了什么魔咒一般,无论如何也是动弹不得,然而,曾有过类似经历的陈破云知道,这种心结,唯有本人才能去解开,旁人的“好言相劝”,也许恰恰就会将当事人那颗本就布满裂缝的内心,再度打得粉碎开来,所以,陈破云动了动嗓子,可最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现在,我能做点什么呢?陈破云如此想着,随后,他把自己温热的双手搭上了陈银川的双肩,兴许,无声的陪伴才是自己的同伴现今最需要的安慰了吧,陈破云耷拉着嘴角,这一幕,也让他想起了约两年之前,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同样是亲人逝去的痛苦,同样是无法接受的惨案,同样的心碎破裂,同样的再度直面,同样的悲、痛、恨、愤交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感受着双肩上那属于同伴的安慰,陈银川的双手渐渐不再抖动了,那曾被他的意志所模糊的一段过往也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那是他的懦弱之举,那是他的无法可为,是他的心碎一刻,是他的无能一时,也是他的死去瞬间,回忆中的悲痛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将那颗本该变得如钢铁般坚韧的内心冲刷得柔软、无力,且满是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