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一切的声音在这一刻都仿佛是消失了一般,无论是虫群的低鸣,又或是血肉之躯的跳动起伏,都在那压抑的气氛之下失去了颜色,就像是有人按下了整个世界的静音键,陈银川听不见自己那澎湃跳动的心脏所发出的声音,听不见血液在纤细的管道中缓缓流动的声音,自然也听不见——未来的声音!
然而,压抑到了极点的世界反而在某一刻复归了原样,在常人无法察觉的刹那间,整个世界再一次恢复到了往日的色彩斑斓,身处在祂眼前的陈银川,又在心中庆幸地松了口气,悄然无声地放松了紧握着的双拳,看来,这第一个问题,自己算是顺利地通过了。
与此同时,陈银川察觉到,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虫群那诡异的声音并不再化成他所能理解的言语灌入他的大脑之中,而是重新变回了那嘈杂难忍的高调噪音,陈银川不清楚这个变化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结合刚刚发生的变化,也许这些环绕在两人身边的小虫子并不完全是祂的外在表露,思绪飞速跳动的陈银川暗自心想,兴许这些小东西每一只都有着一个独立的灵魂,而这位神明便是他们组合而成的集体意识。
只不过,这个猜想并没有机会得到验证,毕竟祂的脸上总是被一层看似一吹即散的血雾笼罩着,这一刻,陈银川反倒是有些好奇,那掩藏于其后的面孔之上,到底会流露出怎样的神情呢?陈银川的头脑风暴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祂那永远看不穿的面具实在是让人没有太多深究的可能,因而,他也就放下这一突然升起的好奇心,沉心静气等待着祂的下一个问题。
片刻之后,站在陈银川面前的灰袍给出了第二个问题:“若是愚蠢之人欺你辱你,视你之恩情为无物,以狼虎之居心回报涌泉之恩惠,你又将如何应对?”
听完了祂的第二个问题,陈银川面上微微带上了些许怒意,光是稍微联想一下那番场景便已经让他眉毛紧皱,额头处拧出一个清晰可见的“川”字,好在像是这等刁钻的问题,先前的陈银川恰巧有所感悟,很快,他便沉入了脑海中自己所创作的世界,可是这一次,沉默不语的灰袍在暗地里为他添了计猛料。
睁开双眸,映入陈银川眼中的是一片狼藉,这里到处都是是残垣断壁,破败的气息席卷了整个大地,这里看起来像是灾后的避难所,地面上的鲜血在低洼处积蓄成了一片不深不浅的小池,好在还有着不少的人类尚且幸存着。
在这般可怕的天灾之下,幸存者躲到了那些挺身而出的人们身后,看着这些勇敢的人们犹如一片片棉絮般飘入汹涌的大火,企图用自己那轻飘飘的重量将之扑灭,可是,光是依靠勇气,又怎么能够抵挡得住汹涌而来的尸群呢?最终,这些幸存下来的人们,被后方赶来的支援带回到了尚未被攻陷的营地。
陈银川同样是其中的一员,只不过这一次,他扮演的却是那些身负重伤,苟且残存着的战斗人员,他自远方奔袭而来,只为保护这座难得的避难所聚集地,然而,在这场大战之后,他却失去了自己的双臂,好在多亏了战士们的牺牲,幸存下来的人们才有机会转移到更后方的营地之内,此时的陈银川正无力地倒在了沾满血污的病床之上,断臂处那灼心的痛楚让他无法安然入眠,他只能躺倒在绵软的小床之上,听着临时医院外那些幸存者们的交谈。
其中既有失去母亲的幼儿之啼哭呐喊,亦有在混乱中丢失了孩儿的父母之痛心哭喊;既有手足齐断者之慷慨奋言,亦有被开膛破肚者之临死嘱咐;
只不过,这些刺耳的声音,对于此时的陈银川来说,都是那样吵杂而令人烦躁的,因为他在先前的战斗之中失去了自己的双臂,这也就意味着,他的往后一生之中,都再也没有机会再次冲上前线,为了人类的伟大复兴而献出自己的生命,现在的他,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残疾人罢了,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就得自个儿滚蛋回去大后方种储备粮了......
就在这时,在陈银川歇息的临时医院之外,竟然有人在毫无掩饰地述说着心中对于这群浴血奋战的战士们的不满——“都怪前线的人太弱,听别人说,那些丧尸只不过是一次冲锋就把他们的阵型给击溃了...呵,”
从门外传来的声音有着很明显的嘲弄,只不过,在说完了前面的半句之后,说话的人似乎有些忌惮帐篷中躺着的陈银川,蹑手蹑脚地掀起布帘察看了一番帐篷,而心中诚如明镜的陈银川赶紧装作沉睡的模样,尽管演技有些拙劣,但好歹也是骗过了这些不知战场凶险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