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从不妄言。”瞿狄垂首,“靖安公主身边有一个侍卫,微臣曾在如夫人的身边见过。那人是梁皇暗卫,放在如夫人身边明着是保护,实则是监视。不过在如夫人故去前他就消失了,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
这还是皇上第一次听到瞿狄当着自己的面提到瞿菱,然而却没有他设想中的愤恨怨怼,也没有丝毫的阴阳怪气。
瞿狄在说起瞿菱时,甚至是神色平静语气平淡得像在说着一个不相关的人一般,让人听不出半点情绪来。
皇上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眸光意味不明的审视瞿狄许久,才淡淡开口继续道,“靖安到底是梁宥承的女儿,再怎么不受待见,他也不至于当真弃女儿的生死于不顾。往她身边放几个暗卫护着,也是正常。仅凭这个,不足以证明她就是梁国此行的主事者。”
“若仅仅只是保护公主,确实说明不了什么,但此人却非仅是暗卫这般简单。”瞿狄依旧眉眼低垂身姿笔挺的站在那,任由皇上打量着,神色不见丝毫变化的淡声回道,“在陈厉王与靖安公主她们在月渡湖偶遇之前,那人曾私下出入过京都平善坊十里巷中的寻芳楼,甚至还颇受那寻芳楼的当家花魁宁鸾儿的欢喜,几次夜宿花魁房中,天明才离开。”
他话音顿了顿,微微抬眸,目光直直对上了皇上的视线,缓缓接着道,“而那宁鸾儿,正不巧臣也曾见过。”
听到这儿,皇上不由挑了挑眉,看着他的目光也带了些许的兴味,语气也多了丝调侃意味:“哦?瞿爱卿还见过寻芳楼的当家花魁?”
大业禁止官员出入青楼楚馆。而京都平善坊的十里巷,却是出了名的风月巷子。里头大大小小的青楼楚馆比肩而立,各家的姑娘小倌更是环肥燕瘦应有具有。偏偏每家的特色还各不相同,中间又立着座京都最大的赌坊,也造就了平善坊十里巷是京都最大的销金窟的名气。
其中又以一楼一阁一坊最负盛名。这一楼,指的便是以媚闻名的寻芳楼。
寻芳楼里的女子个个姿色艳丽,似将媚意画入了骨子里一般,一颦一笑皆是无边媚色,举手投足间便能撩人情动。
尤其是其当家花魁宁鸾儿,更是绝艳,单是轻飘飘的一眼,就能让人浑身酥麻,恨不得溺死在她的媚色中。
传言那宁鸾儿对客人还挑剔得很。若她不喜,便是挥掷千金,她也不屑一顾,懒得理会。若是得她欢喜,纵是身无分文她也愿扫榻相迎,与之共度一夜春宵。
当下听到瞿狄说曾见过宁鸾儿,皇上怎能不好奇。当然,他并不认为瞿狄是去寻欢作乐才识得那宁鸾儿的,但这也不妨碍他拿来打趣。
谁让这瞿狄总是摆着这么一副假正经的模样,让人瞧着就气不打一处来呢。
然而瞿狄依旧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味一般,又垂下了眼睑,不咸不淡的答到,“嗯,见过。”
“哇哦……”在一旁缩着身子的连安城没忍住轻呼了一声,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皇上和瞿狄双双投过来的眼神给吓了回去,怂怂的缩了缩脖子,十分卑微的一手捂着嘴一手冲两人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两人继续。
然而那满是好奇的眼神不住的打量着瞿狄,显然是对他与花魁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十分感兴趣。
不过瞿狄显然并不想如他和皇上的愿:“只不过臣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不是寻芳楼的花魁。”
皇上、连安城:……啧,没意思。
“确切的说,臣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甚至还不是在大业。”瞿狄眸中忽而掠过抹郁色,只是因着眉眼低垂着,未让他人察觉。
他压下心头忽然涌起的戾气,唇角勾出抹讥讽的笑,“陛下可要猜一猜臣是在何处见过她的?”
皇上收起了调笑,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双眸微眯。
不在大业,那便是在梁国了。
他声音一沉,“莫非……又是在梁国宫中?”
“更准确的说法是,在如夫人的身边。”瞿狄冷笑,“她是如夫人身边的大宫女,主管如夫人宫中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