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地衣的陈腐气味越来越浓,代表着怪物越来越浓。
谢天谢地,门框与门锁终于松动。又一个冲撞,王欣和玻璃门一起飞了出去,玻璃门砸在地上纷纷碎裂,后者倒在碎玻璃上,衬衫已经被鲜血染红。他来不及为伤口哀恸,尽全力冲刺到总局大门前,可刚才还打开着的玻璃门不知道为何上了锁。
王欣低声骂咒骂,放弃继续撞门的想法,朝侧面跑去,跑到楼梯口继续向上。一层又一层,无论跑到哪里,怪物都紧追不舍。
顶楼一片死寂,王欣在最后一段路上停下脚步。
因为他看到身穿白大褂的简站在道路尽头,即便隔着很远,他也能从简的身影上感受到死人的气息。这是十分诡异的一幕,一旁欢悦的氧气出风口见证着一切。
在王欣停下脚步的片刻之后,怪物便出现在身后。他看向怪物,发现怪物身上的毛毯消失不见,露出不属于人的躯壳。躯壳表面覆盖着一层淡黄色的粘膜,粘膜之下,能看到仍然活着的老王在里面痛苦的挣扎,老王竭尽全力想要撕开粘膜,但似乎任何的努力都只是无济于事的徒劳。老王不会成功,而倔强的挣扎只会带来痛苦。
喘息之际,王欣目光下移,看到怪物脚下的地板变成一大滩柔软的肉块,血管如散落的毛线肆意洒落。
身后的简开始穿越阳光,径直朝王欣走来。
王欣放弃注视老王,用模糊且鲜红的视线打量简,她一定不是真实,所有都不会是真实,都是虚幻的恶魔使出的夺命手段。然而他再也无处可逃,前有迷惑的魔鬼,后有散发腐臭的怪物,应该向哪里跑去?他注意到侧面化为齑粉的玻璃,整个中央花园的玻璃从顶部一直碎裂,只在底部留下一排高大的锯齿。所以能跨过护栏,从不再存在玻璃的空白跳下去,直接跃入中央花园。
然而这里是五楼,如果运气不好——不是会摔死在树上,任由一根尖锐的松树枝穿透脆弱的肉体;就是会直接砸在地上,等待断掉的肋骨刺入心脏;也许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掉入冰冷的池塘,变成和老王一样的存在。如果运气好呢,王欣蠕动喉咙,他确信自己的运气不会很差,繁密的树枝可能会帮助自己卸掉大部分的力,让自己能安全落地,骨头应该还是要断上几根,没准会残疾,但不会刺入心脏。
那之后该怎么办?老王和简还是会追下来。王欣非常后悔自己跑到这么高的地方,是自己害的自己无路可逃。但他更应该后悔自己的犹豫不决,这是由源自内心的恐惧造成的。简的身影虚晃一闪便来到王欣眼前,现在他更笃定对方是个鬼魂。王欣被简扑倒,这一过程轻而易举,彰显了他的无力。接着,拳头在眼前落了下来,王欣感觉到自己的鼻梁被打断,鲜血止不住地向外冒。
他有种即将溺死的感觉,眼前由红转黑,失去所有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王欣又有感觉传来。他感觉到世界的晃动,思想变得和世界一样疯狂。他是无数只蚂蚁中的一只,被许许多多和自己长相相同的同类踩来踩去。他是在蛛网上挣扎的飞虫,孱弱的翅膀经受着来自八只眼睛的炽热灼烧。他是冻死在冬天里的迷路麻雀,尸体从树枝掉到冰面进行无休止地滑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没错,他感觉自己正在滑行,或是……被拖动。
被谁拖动?他用尽力气睁开眼,看到身穿白大褂的简正拽着自己的裤脚,拼命拖动。王欣能看到汗水从简的脸颊上滑落,滴在地上,又被王欣用身体涂抹均匀。
他再次昏死过去。
恍惚里,他看到老王。不过不是怪物,而是自己熟知的那个老王。
王欣看到老王在森林里迷失,把异常藏进体内带回家中。他一直在与一种无形的存在做着某种困难地对抗,自我与迷失这两种力量长久以来不分上下,直到一伙带着凶恶的人闯入乔木林。他们先是开枪打死老王的妻子,狞笑着从痛苦的老王身上汲取欢乐,等他们感到腻了,又往老王肚子上连开三枪。这三枪不会让老王立刻死去,他们要在老王身上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但令所有人意外的事情突然而至,老王没有死,他不明所以地接受了不死的现实,又用铁锹把所有凶恶之人的脑袋一个又一个敲爆,发泄掉属于人的最后一丝情感。
老王选择了迷失,王欣得知了真相。
然而这是真相吗?自己为什么现在会知道,自己又在哪里?总局消失的人在哪,炸裂的玻璃和突然出现的池塘又是怎么一回事?
哪里是虚幻,哪里是现实,怎么区分两者,怎么证明自己不是灵魂是实体,怎么证明自己有或是没有灵魂?
王欣的视角疯狂宣传,就像困在万花筒里,光晕和光影代替了一切。
等王欣停下,他看到浑身是血,表情木讷的老王正用铁锹铲着土,泥土从铁锹上洒落,在王欣的眼里越来越大。他感受着新鲜泥土的触感与气味,与此同时,还有一股血腥味。
疯狂的想法涌入王欣的大脑:我带人闯了进来,杀了老王和老王的妻子,又被老王反杀?
那灾难呢,方舟呢,陈思源和可儿以及珍妮丝呢,后面的一切一切呢?
难道只是自己临死前的臆想吗……
还有到底是谁在拖动我,是身穿白大褂的简吗,还是只是我逐渐深陷泥土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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