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雾气突然凝结成青铜镜面时,我正用银针挑动灯芯里的星火。学徒捧着新收的药材撞开门,药屉里沉睡十年的青铜罗盘突然嗡鸣,指针直指他眉心那点朱砂痣。
"掌柜的救我!"学徒惨叫着捂住额头,朱砂痣渗出星纹状血丝。我甩出药杵击碎罗盘,青铜碎片却凌空拼成浑天仪,仪轨间浮现出阿满的鎏金左眼。
江面传来裂帛之声,七艘青铜舟破雾而出。为首的老艄公摘下斗笠,露出布满齿轮的半张脸:"林掌柜,青阳先生有请。"
学徒突然安静下来,瞳孔分裂成双环星图:"第一千零二次轮回,该交星种了。"他指尖弹出青铜丝缠住我手腕,丝线尽头连着那盏小灯里的星火。
我捏碎腰间玉珏,藏着的《地脉经》残页化作火鸟扑向青铜舟。老艄公的竹篙点碎火鸟,篙头亮起的正是三年前苏漓的照夜白剑纹。
"故人重逢,何必动武。"舱内走出绿衫女子,她颈间银铃与董欣那枚一模一样,"林公子可还记得酆都莲誓?"
江面突然倒悬,我们坠入星骸废墟。女子撕开人皮面具,露出机械与血肉交融的面容——竟是本该魂飞魄散的苏漓。
"星种不灭,轮回不止。"苏漓的机械指划过我腕间脉纹,青铜与血肉交界处渗出星屑,"青阳子在你心脉里种了引魂钉。"
废墟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三百青铜侍抬着星纹轿辇走来。轿帘掀开的刹那,我浑身血液凝固——辇中人身着董欣的嫁衣,盖头下却是学徒的脸。
"惊喜吗?"学徒的朱砂痣裂成第三只眼,"你的小药童,我的新容器。"
怀中的青铜灯突然暴涨,两粒星火化作锁链捆住我四肢。苏漓趁机将照夜白刺入我后心,剑尖挑出的不是心脏,而是跳动着的星种核心。
废墟开始坍缩,星种核心里传出阿满的叹息:"何必挣扎。"七百世的记忆光瀑中,我看到真相——当年不是青阳子种下星种,而是为救董欣自愿承接诅咒的自己。
轿辇突然炸裂,学徒的身体里钻出十二道青铜脉纹。苏漓的机械臂插入星种核心:"现在,物归原主!"
星种归位的剧痛中,我窥见归墟真相。所谓轮回,不过是青阳子为复活爱妻设的炼魂阵。每任"阿满"都是他剥离的情魄,董欣则是其妻残魂的载体。
"很痛吧?"青阳子的虚影从星骸中浮现,"当年她为我挡下天劫时,比这痛千万倍。"
我攥碎正在结晶化的左手,血珠在空中凝成往生咒:"所以你让众生陪葬?"咒文点燃星种,七百盏青铜灯自废墟升起,每盏都映出个被炼化的魂魄。
苏漓突然反手刺穿青阳子虚影:"等的就是此刻!"她的机械体炸成星火,点燃了我藏在《地脉经》中的红尘烟火。众生悲欢化作星河,冲垮了青铜轮回。
学徒的躯壳在强光中消散,最后露出董欣真正的残魂。她指尖星火勾勒我的轮廓:"值得吗?"
"至少这次,不是棋子。"我捏碎星种核心,任青铜脉纹爬满全身。废墟尽头亮起盏崭新的青铜灯,灯芯里依偎着两粒纯净的星火。
江面雾气突然泛起青铜光泽时,我正握着那盏新生的青铜灯。灯芯里的两粒星火突然跃向半空,在月光下交织成董欣的轮廓,她的裙摆却浸染着青阳子的星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