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奚祉看不大清元知酌脸上的神情,只是觉着有些冷淡。
忽而,他也没那么想回北燕了。
黄昏渐渐笼下,几盏倒了的酒壶歪斜在一起,船篷里点了缃黄的油灯,迟奚祉拍了拍她覆在小桌上的脑袋,“该回家了。”
他的手捻了捻她的耳骨,却被捉住,她的手是湿热的,覆在他的指骨上,黏腻的像是她这个人一般。
“迟奚祉,你要不要——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元知酌醉了酒气的杏花眸笼雾含烟,她眼底莹莹希冀,却好像又不舍得再说更多挽留人的话,唯有心底烧出一片灼热。
他们现在的身份,软话、狠话,都不适宜。
迟奚祉替她擦去眼角还未落下的那颗泪,万语难尽涩于口,他却一贯地笑她,“我留下来就只能给你当个小奴才,到时候我管着你,你可不能再去捡那些无家可归的小乞丐了。”
湖面的夕阳将落不落,余晖破碎成一幅朦胧的山水画,元知酌的眼神似清未清,她喝了不少梅子酒,但又好像没有醉,只是看人的含情脉脉实在不清白,“你知道的,你和他们不一样。”
她骄纵任性惯了,哄人的话张嘴就来,只是此刻万般词句扼在喉间,鲠若鱼刺,腻人的情话她说不出来,委婉清丽的像发间的那朵含苞的菡萏。
往日里骗人的大话海了去了,这时候放不下身段了。
迟奚祉身上的倨傲散了三分,揉了揉她的小手,回应的话飘零在天地之间,“好。”
他早晚会回来找她的。
悠悠道不尽,缄默宁无言。
拍了拍她的脑袋,“天色不早了,回家。”
山黛天青,绿荷缱绻满湖,山水巍巍然,一粒扁舟送长风。
下船时,他为她戴回了帷帽,轻盈的细纱随风飘动,拂过迟奚祉低下的唇,他喊了她一声,趁着她抬头的间隙,他将她笼了个完完全全,唇齿的磕碰洇开潮润的珠玉:“等我回来。”
衣袖微摆触脚尖,一吻隔纱情似煎。
——
眉目沾染半点雨,宛若那年湖心与。
“在干什么?”迟奚祉撑花过雨,站在石桥上,伞骨滴溅下的雨珠绽开在他冷白的指背上,微红的凉色,一如夏日缠绵的水芙蓉。
元知酌绵长悠远的记忆被拉回,她低眉莞尔,纤指弄芙蕖,“在想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人与人的羁绊,第一眼就注定了,这不是一场不出门就能避开的雨。
元知酌抖了抖湿淋淋的芙蕖,从柔嫩的花瓣上落下一串晶莹的雨水,细细的花茎弯折。
既然想要和人制造羁绊,就要承受掉眼泪的风险,她不怕掉眼泪,但要值得。
——
百道皆是空,天地本不全,好在小满胜长青,幸得君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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