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老金陵城的东方,秦淮河蜿蜒流淌,宛如一条轻柔的丝带,此时晨雾尚未完全散去,将整个河面与周边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如梦似幻的薄纱之中。那雾霭丝丝缕缕,仿若仙女遗落的纱巾,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给这方天地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朦胧。
舒步麒蹲在那废弃已久的漕运码头之上,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青石缝隙间那半截断裂的纤绳。这纤绳表面看起来与普通的并无二致,但绳芯里绞着的并非寻常的麻丝,而是细如发丝的铜箔。那铜箔在微弱的光线映照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其上的纹路竟与工部特制的密信封漆暗合。
就在这时,霍璐佳迈着轻盈而坚定的步伐,从栈桥的尽头缓缓走来,手中的鱼叉尖挑着一块浸透了河水的船板。船板湿漉漉的,还滴着水,仿佛刚刚从水底被打捞上来。“看龙骨的榫卯,是正德年间的官船制式。”她走到舒步麒身旁,微微低头,锁骨处的金线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映出板缝间那暗红的漆字。仔细辨认之下,正是二十年前舒继光督造的“镇海号”残骸。
而叶莉雪则倚在那锈蚀的绞盘旁,七星锁链纹已经蔓至耳后,那神秘的纹路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在她的肌肤上隐隐流动。银血凝成的冰晶正顺着绞索纹路缓缓游走,晶莹剔透,散发着丝丝寒意。忽然,冰晶触到某处凹陷,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在嘉靖二十三年的铸印“抗倭”二字下,压着一道未凿完的“归墟”刻痕。。“他们在旧船上做手脚,”她轻轻皱起眉头,手中的剑鞘轻叩绞盘齿轮,发出清脆的声响,“借尸还魂。”
周紫怜一头如雪般的白发在风中肆意舞动着,宛如灵动的白蛇。她身形轻盈地穿梭在码头的系缆石之间,那些白发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悄无声息地缠上了那巨大而古老的系缆石。
那些附着在白发上的盐晶,如同微小却锋利的刀刃,一点点地蚀穿了青苔之下那精心伪装的表层。随着时间的推移,当那斑驳的石面逐渐显形时,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密密麻麻的漕运账目,用一种歪歪扭扭却又无比清晰的笔迹记录在石面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锐的针,刺痛着众人的双目。仔细看去,每一笔“修堤款”的后面,都缀着一张被撕碎的私盐票据。
周紫怜的手腕上,那冰冷的锁链突然猛地绷紧,发出一阵清脆而刺耳的声响。锁链勒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勒痕。而这勒痕,竟与杨氏临终前刻在妆奁底的暗码神奇地重合在一起:“……丙字库第三柜……”
黄若芸腰间悬挂的药囊突然无风自动,发出一阵轻微的嗡嗡声。药囊的盖子缓缓打开,一群金色的蚕蛊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药囊中飞出,它们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朝着码头西侧的废弃仓房急速飞去。那废弃仓房早已破败不堪,门板在岁月的侵蚀下摇摇欲坠。金蚕蛊群如同一股金色的旋风,瞬间撞向仓房的门板。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门板炸裂开来,木屑四处飞溅。
在仓房内,成捆的芦苇席随意地堆放在地上,仿佛在掩盖着什么重要的东西。突然,半截青铜炮管从芦苇席下露了出来。那青铜炮管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古老的气息,炮身上的膛线刻法十分独特,正是泉州周氏匠坊的绝技。然而,炮身的铭文却是崭新的“万历四年监造”。
“严党在旧炮上镀新字!”霍璐佳手中紧握着一把锋利的鱼叉,用力地贯穿了炮耳。鱼叉带起的铁屑在空中飞舞,其中还混着一些细小的漠北玄铁砂。看到这些玄铁砂,霍璐佳的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三年前双屿岛海战,父帅就是被这种改膛炮……”然而,她的话突然戛然而止,目光落在了鱼叉尖挑起的某块黏在炮膛的碎布上。
那是一块鸳鸯战袄的残片,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仍能看出它曾经的精美。残片的内衬上,缝着一个小小的暗记,仔细辨认,正是霍家军先锋营的标志。看到这个暗记,霍璐佳的心中犹如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她仿佛看到了三年前那场惨烈的海战,父亲和战友们在炮火中浴血奋战的身影,泪水不由自主地模糊了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