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石板路上,林秋河数着灯笼铺檐角滴落的血珠。第九十九颗血珠坠地时,山道尽头亮起一盏摇晃的油纸伞,伞面画着褪色的并蒂莲。
"劳驾,请问前方可有避雨处?"
撑伞的是个穿灰布衫的年轻人,背着的药箱上刻着"济世堂"三字。林秋河抹去脸上雨水,露出后颈淡粉的刺青:"转过山坳有座古庙。"他袖中滑出枚染血的玉珏,"此物可辟邪。"
药郎接过玉珏的刹那,灯笼铺的纸人齐刷刷转头。林秋河转身走向山坳,身后传来药郎的惊呼——满地血珠正逆流成线,沿着他的脚印游向古庙。
庙门在暴雨中自开。林秋河抚过人皮鼓上新增的裂纹,鼓面浮现药郎惊惶的脸。他取出生锈的剃刀在鼓边轻刮,房梁垂落的钢丝精准缠住刚跨进门槛的药郎。
"这是何物!"药郎挣扎间打翻香炉,陈米中爬出蛆虫般的血色戏词。
林秋河将油彩涂在指尖:"严家班规矩,入庙者须搭戏。"他抹开药郎的衣襟,露出光洁的脊背,"《锁魂劫》新折正缺个武生。"
药郎的怒骂突然变调,喉结下凸起蠕动的金线:"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话音被鼓声截断,他的四肢扭曲成武生架势,眼眶里淌出混着朱砂的泪。
"好皮相。"林秋河抚过药郎抽搐的背肌,剃刀沿脊椎游走,"这身背皮能裁两面鼓。"刀锋划破皮肤的瞬间,供桌上的铜镜映出他此刻的面容——竟与严九郎的油彩脸别无二致。
暴雨中响起惊雷。药郎的惨叫声里混着青芜的戏腔:"原来姹紫嫣红开尽..."林秋河转身望去,见那件水青色戏服自行起舞,袖中伸出五根白骨森森的手指。
"严老板,该换幕了。"
林秋河的手不受控地敲响人皮鼓。戏台顶棚垂落十三具新鼓架,每具都裹着济世堂的旗幡。药郎的皮囊在钢丝牵引下跃上横梁,肚皮裂口处垂落血字条幅:
特邀琴师陈清河
破庙后窗突然探进个梳羊角辫的女童:"林叔叔,娘亲让我送胭脂。"她捧着的瓷盒里盛着新鲜脑髓,"今早刚取的,还热乎呢。"
林秋河蘸着脑髓给新鼓上色。鼓面渐显人脸时,女童突然歪头嬉笑:"爹爹说您这手剥皮功夫,比林鹤年老贼强多了。"她蹦跳着消失在雨幕中,腕间银铃与当年青芜所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