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城头的硝烟凝成铅灰色的云,赤兔马在瓮城内焦躁地踏着铁蹄,溅起的火星灼烧着青砖缝隙里的血痂。关羽单臂擎住摇摇欲坠的城门绞盘,丹凤眼倒映着护城河上翻腾的毒焰——那些被硫磺弹点燃的幽冥卫仍在蠕动,焦黑的骨爪扒住城墙砖缝,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将军!东瓮城破了!"
浑身浴血的徐盛从马道滚落,铁甲缝隙间卡着半截尸傀的指骨。
他身后跟着的三十名亲卫,此刻只剩个满脸烟灰的少年,手中紧攥的军旗已烧得只剩"关"字。
关羽猛然旋身,青龙刀卷起的罡风劈碎三具攀上城垛的尸傀。绿血喷溅在青铜面具上,竟腐蚀出缕缕白烟。他忽然想起去岁巡视墨家匠坊时,韩暨捧着新淬的刀胚感叹:"这乱世,连血都带着三分毒。"
"带百姓撤往内城。"他将少年手中的残旗系在刀柄,赤绫在腥风中猎猎如焰,"关某在此,许昌的门就塌不了。"
曹军的战鼓声忽地一滞。
护城河对岸,玄甲骑兵如潮水向两侧分开,曹昂的白马踏着焦土缓缓而出。
少年君主手中并无兵刃,只拎着个粗布包裹,淋漓鲜血从缝隙间滴落,在黄土上绽出狰狞的墨梅。
"关云长,可识得此物?"
包裹掷地滚开,露出颗须发皆白的头颅——竟是三日前往颖水东岸疏散百姓的李敢。老将怒目圆睁,口中死死咬着半截尸傀的喉管。
关羽额角青筋暴起,青龙刀锋鸣如泣。
汗血宝马感应到杀意,前蹄凌空将一具尸傀踏成肉泥。他岂会不识?
建安元年黄河决堤,正是这位老都尉带着百姓用门板堵住溃口,背上那道横贯脊梁的刀疤,还是为救流民孩童挨的。
"李将军临终前,求我转告你句话。"曹昂抚摸着马鞍旁的青铜耒耜,那是从李敢僵硬的指缝中硬掰下来的,"他说...咳咳..."
少年突然弓身剧咳,再抬头时,瞳孔已化作蛇类的竖瞳:"他说你沽名钓誉,不配谈什么仁义!"
最后一个字炸响的刹那,关羽脚下地砖轰然龟裂。
蛰伏的地龙之气自曹昂周身腾起,许昌城百年积淀的王气竟被他掌中耒耜疯狂攫取。
护城河浊浪逆卷,滔天水幕中浮现出九尊青铜鼎虚影,那是刘协被囚长安时,李儒从董卓时期就仿制的"伪九鼎"!
"今日便让青龙偃月,成我大魏镇国器的祭品!"
曹昂扬手将耒耜插入地脉,鼎纹顺着裂纹蔓延至城墙根。关羽横刀格开崩溅的碎石,忽觉腕间一沉——青龙刀在悲鸣,刀身映出的已不是自己的面容,而是万千流民在伪鼎下化为血雾的惨景。
"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春秋刀法'!"
关羽猛然咬破舌尖,血腥气混着文道金纹灌入刀柄。赤兔马化作血色流星撞入敌阵,刀锋点落的寒芒恰似史官笔削,每一式都勾着山河气运。
曹昂冷笑挥旗,九鼎虚影轮转如磨盘。
第一鼎当头压下,鼎身铭文竟是倒刻的赋税册,字字重若千钧。
关羽旋身劈斩,刀刃刮过鼎腹迸出连串火星,那些"加赋征丁"的篆文竟如活蛆般顺着刀杆往上爬!
"关某心中春秋,岂容尔等篡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