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裹挟着黄河水汽漫入军帐,刘备独坐案前,雌雄双剑横陈膝上。剑锋倒映着案头堆积的竹简,徐州大捷的文书被炭火熏出焦痕,"全歼五十万仲家军"的朱批刺得他眼眶发酸,那每一笔都浸着淮南百姓的血。
"使君!"
郭嘉撞开帐帘的刹那,狐裘裹着的药香扑面而来。这位颍川鬼才身后跟着的是程昱与陈到:"袁绍的狼旗...咳咳...已插到酸枣旧址!"
程昱的骨筹突然扎入沙盘中央,将象征三方的赤、黑、青三色旗钉在一处:"袁绍拥兵三十万,曹操尚有十五万西凉兵,我军分兵徐州后,官渡前线仅余八万。"灰眸扫过刘备微颤的剑穗,"如今使君可能要准备,联合曹操了。"
"半月前诸君还说要以战慑袁,徐荣的骑兵儿郎可是和曹操的虎豹骑打出了真火!"刘备猛然按剑起身,荆冠垂旒撞碎陶盏。
碎瓷溅入沙盘,将曹操的玄蟒旗染成青白,"如今臧霸两万援军刚到,反倒要转头与曹贼结盟?且不说那曹孟德同不同意,我军携大胜之威,难道固守代援都做不到么?"
帐外忽有闷雷滚过天际,新到的青州军正在雨中操演。铁甲相撞声混着"战"的呼喝,震得案头灯烛明灭不定。
"此一时,彼一时啊!"郭嘉在案上勾出三角阵势,"彼时徐州未定,我军如履薄冰,需借与曹操乱战诱袁绍观望;而今展昭焚尽仲家伪龙,这冰层。"他将酒葫芦砸向沙盘,浊酒漫过袁绍的赤旗,"早被五十万亡魂焐化了!"
程昱的鱼符泛起青光,幽州暗桩的密报在虚空浮现:邺城袁府的匠人用淮南玉髓熔炼的鎏金液,在匾额角落烙下微不可察的螭纹。
"袁术虽亡,其以血饲玺炼化的伪龙气运已破,但是百年袁氏门阀资源,尽归袁绍所有。"代表邺城的陶俑应声裂开,钻出条黑雾凝成的孽龙,"四世三公的牌匾,终究压不住称帝的野心。"
刘备瞳孔骤缩。汉室的尊严随着诸侯的不断攻伐,早就所剩不多了,哪怕是刘备也在泰山发出过天下为公的呐喊,更何况是传统的权势军阀。
"曹操手握天子,岂会坐视袁绍篡汉?"刘备的玄气在沙盘上划出许昌方位,"曹孟德与袁本初少年至交,若真要联手,也是他们二人..."
"正因挟着天子,曹操才是袁绍的眼中钉!"程昱的灰眸突然暴睁,鱼符炸开刺目金芒。
幻象中许昌宫阙轰然崩塌,袁绍的白狼旗插上汉帝寝宫,曹操的首级被悬在"四世三公"的匾额下。
郭嘉的羽扇扫过幻象,星火在袁曹之间烧出沟壑:"三日前袁绍赠曹操金丝软甲,甲胄夹层绣着'代汉者当涂高'的谶纬,曹操这一步挟天子以令诸侯,也将他自己束缚在了这方寸之间,如今最希望汉家天下尚有余威的,就是这位治世能臣了。"
惊雷劈落时,陈到率白毦卫换防的脚步声恰如战鼓。新铸的银甲在雨幕中泛着冷光,
"报——!"传令兵裹着水汽撞入大帐,"曹军使者渡河求和,献官渡鸿沟寨地形图!"
雌雄剑鞘上的螭纹渗出丝丝血渍。那鸿沟大寨是曹操经营多年的要塞,如今竟轻易相赠,倒像是烫手的火炭。
"好个阳谋!"程昱的骨筹劈开沙盘上纠缠的赤黑二旗,"他早将粮草兵马暗中移至宛城,赠我等空寨,是要借刀杀人!"枯指点向鸿沟方位,代表曹军的黑旗突然化作群鸦,扑向袁绍的赤色浪潮。
“他要与我军共扛袁绍第一波猛攻,待两败俱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