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映照着案几上排列整齐的蛊皿。青黛执起银刀,在柳安芷指尖轻轻一划,血珠滴入白玉盏中,与早已备好的蓝砂相融。
“圣女,看好了。”她低声说道,指尖蘸取血砂,在柳安芷腕间银镯上画下一道繁复的纹路。
镯上蓝蝶花纹微微发亮,盏中血砂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渐渐凝成一只莹白的蛊虫。
柳安芷屏息凝神,学着青黛的样子,以指尖引导蛊息。可那蛊虫刚成形便骤然溃散,血砂溅落,在案几上灼出细小的焦痕。
紫苏轻笑,递来一枚骨针:“别急,蛊术不是一日可成的。”
她手把手教柳安芷如何控息,如何以血为引,如何借月华之力温养蛊虫。
“夜素族的蛊,生于血脉,长于月华。”紫苏的声音低柔,“圣女天生蛊心,只是尚未驯服。”
柳安芷闭目,感受体内那股陌生的力量——月魄蛊蛰伏在心脉处,每一次心跳都牵动它的苏醒。
这几日柳安芷呆在横州,白日里,她是阮家老宅的“表小姐”,偶尔出门,也是戴着帷帽,由朱槿陪同去城西芳沁堂取药。
横州百姓只知阮家来了位远亲,却不知这位看似病弱的女子,每夜都在修习足以颠覆一族的秘术。
“圣女,您该休息了。”白薇捧着水晶罗盘进来,见她仍在案前研习蛊方,轻声劝道。
柳安芷摇头,指尖抚过腕间银镯:“时间不多了。”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柳安芷便披了件素色斗篷,悄然离开阮家老宅。朱槿在前头引路,黑铃悬在腕间,每走三步便轻摇一次,音波荡开,将沿路的更夫、巡卫无声放倒。
城西的巷子窄而深,青石板缝里钻出野茉莉,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到了。"朱槿停在一间看似寻常的药铺前,指尖在门板上叩出三长两短的暗号。
门开了一条缝,苍老的手递出盏油灯。灯芯竟是条蜷缩的蓝纹蛊虫,火光映出来人半边脸——是个瞎眼老妪,眉心同样点着蓝蝶花钿。
"夜露深重。"老妪嗓音沙哑。
"茉莉犹香。"柳安芷轻声接道。
老妪枯瘦的手指突然抓住她的腕,银镯碰触到对方掌心的老茧时,镯上花纹骤然亮起。瞎眼下的皱纹舒展开来:"前两日收到消息老身还不相信,真是圣女……老身等了十六年。"
她带着柳安芷穿过堆满药材的前堂,暗门后的地窖里已跪着二十余人。见柳安芷进来,他们齐齐俯首,腕间银铃轻响如细雨。
烛火幽微,映照着地窖内二十余名夜素族人低垂的面容。他们跪伏于地,腕间银铃无声,唯有眉心那点蓝蝶花钿在暗处泛着微光。
老妪拄着枯藤杖,嗓音沙哑如磨砂:"圣女既归,老身也该说说,这些年我们是如何活下来的。"
她颤巍巍指向墙上悬挂的药匾:
"芳沁堂明面上,是横州最寻常的药铺。"枯爪般的五指突然插入药柜暗格,抓出一把蓝纹蛊虫,"暗地里,我们靠三样买卖活命——"
解蛊:为江湖人拔除敌对者种下的蛊毒,一例千金。
寻人:用"引魂香"追踪失踪者,专接官府不敢碰的案子。
送魂:替将死之人封存记忆,制成"忆蛊"交给遗属。
"当然。"老妪咧开缺牙的嘴,"最重要的活儿,是等您回来。"
白衣少女捧来一叠泛黄的账册:
"三年前,赵家曾秘密采购大批玄铁,说是打造兵器。"她翻开其中一页,指着某行小字,"但同一日,药库却领了十斤曼陀罗——此物专克蛊术。"
柳安芷眸色渐深:"查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