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厅里出来后,柳安芷转身往库房方向走去。
果然,不到半盏茶功夫,就听见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她闪身躲进回廊转角,看着赵氏拿着钥匙串,带着柳安苒鬼鬼祟祟摸向地库。
地库里阴冷潮湿,十二口缠枝莲纹的樟木箱整齐排列。
"仔细些,只要那套绣册。"赵氏的声音压得极低,"别碰其他..."
她们撬开第三口箱子——那里装着宋知渊的聘礼,她贴在门缝外,听见柳安苒惊喜的轻呼:"这南珠比贡品还亮!娘,不如就用这个..."
"小声些!"赵氏压低嗓音,"虽说你姐姐嫁出去了,但这些终究是宋督主的聘礼..."
"那阉人懂什么好东西?"柳安苒的冷笑像毒蛇吐信,"姐姐嫁过去半年都没圆房,这些迟早要都是国公府的!"
柳安芷看着当丫鬟捧出装南珠的锦盒时,她终于轻咳一声走了出来。"母亲在找什么?"柳安芷故作惊讶,"这箱子里都是御赐之物,造册时连珍珠的纹路都记着呢。"
柳安芷推门的声响惊得柳安苒一颤,手中的短刀当啷掉地。赵氏慌忙挡在女儿身前:"安芷啊,你妹妹就是看看..."
"看需要撬锁?"柳安芷弯腰拾起短刀,刀鞘上"如朕亲临"的鎏金字在昏暗的地库里格外刺目。她突然用刀尖挑起柳安苒腰间玉佩:"妹妹可知,偷盗御赐之物是什么罪?"
玉佩坠地的脆响中,柳安苒突然红了眼眶:"姐姐就这般狠心?我在敬王府举步维艰,不过是想..."
"想用我的聘礼讨好太后?"柳安芷突然笑了,"巧了,我正打算用这套南珠给太后串个帘子。"她看着柳安苒陡然亮起的眼睛,慢条斯理补完下半句,"就说是差点被敬王妃——偷的。"
赵氏一巴掌甩过来时,柳安芷早有准备地后撤半步。看着母亲因用力过猛踉跄的样子,她忽然想起儿时从没有从这双手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母亲仔细气坏了身子。"她抚平袖口褶皱,"不如想想,三日后东厂来清点聘礼时,该怎么解释这满地狼藉?"
宋知渊并没有说过要来清点聘礼,但今日既然被她撞见了,怎么可能让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想必他不会责怪自己的先斩后奏。
雨声忽然变大,地库的天窗渗进水来,滴在散落的珍珠上。柳安苒突然拽住赵氏衣袖低语几句,母女俩匆匆离去前,柳安苒回头投来的那一眼,怨毒得让锦书打了个寒战。
"夫人..."锦书有些不安,"她们会不会..."
柳安芷摩挲着手里的短刀,发现刀柄上有个暗格,用力摁了一下,忽然听见极轻的机括声。展开刀柄藏着的绢条,上面是宋知渊凌厉的字迹:
"胡姬已入瓮。"
檐外雨幕中,隐约传来西域铃铛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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