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支松明火把,“噼啪”炸响,火舌舔舐夜空,照得天井通明如昼。
“取我浑铁枪来!”李应醉步踉跄,锦袍襟口沾着酒渍。
杜兴捧来一杆丈二尺长的浑铁点钢枪,枪头錾着七朵梨花,暗纹里竟嵌着银丝,火光一照,恍如北斗悬天。
李应接枪在手,扎稳姿势,抖手甩了一个枪花,只见那枪头錾着七朵梨花,犹如“梨雪漫天”,枪尖抖出七点寒星。
众人眼前一亮,这“扑天雕”果然名不虚传。
林冲手提丈八蛇矛,笑道:“早听闻李庄主善使飞刀,林某今日亦想见识一番。”
李应心中暗想:“这八十万禁军教头,枪法定然精湛,若要胜他,看来只能出其不意。”思忖片息,便又吩咐道:“取飞刀来!”
杜兴又取过一个貂皮锦囊,里面装着五口追魂夺命飞刀。
李应将那锦囊并着飞刀背缚在身,待披挂齐整之后,暴喝一声:“看枪!”钢枪抖出七朵碗大枪花,正是枪中绝学“梨雪锁喉”。枪尖寒星分取林冲七处大穴,暗合北斗方位。
林冲大笑一声,不退反进,手中蛇矛化作黑龙搅海,禁军杀招“断江式”带起罡风,竟将身旁一支火把吹得火焰倒伏。
丈八蛇矛与浑铁点钢枪相撞的刹那,火星如瀑雨飞溅,惊得围观众人齐声叫“好”。
二人辗转腾挪间,枪矛相击已过十余回合。李应忽使一招“落英缤纷”,枪杆弯如满月,骤然弹直时七朵枪花炸作漫天寒星。林冲蛇矛急转,使出当年禁军教头王进亲授的“盘龙式”,矛影如黑龙盘柱,将枪花尽数绞碎。
见招式被一一化解,李应猛然栖身上前,手中钢枪如毒蛇吐信,骤然刺出,钢枪擦着林冲耳畔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鬓发乱舞。
李应腕子一抖,枪杆突然横拍,直取腰腹。林冲蛇矛倒转,矛尾铁箍“铛”地一声,架住钢枪,左手顺势抓住枪杆。两人角力时青砖迸裂,李应靴底在石板上犁出两道深痕。
二人猛然发力,各自后退两步,只见枪矛交击间火星飞溅,两道银光自李应背后腾起。那追魂夺命飞刀薄如纸片,却带着凄厉破空声,飞刀贴着钢枪杆螺旋突进,一柄削向林冲持矛手腕,一柄直取双目咽喉。
林冲暴喝一声,蛇矛贴着枪杆上挑,矛尖月牙刃绞住一柄飞刀甩向夜空,同时仰面后折成铁板桥,一柄飞刀擦着鼻尖掠过,钉入身后柏木廊柱嗡嗡震颤。
李应趁机旋身起腿,牛皮战靴直踹林冲胸口。林冲单掌拍地腾空,蟒皮靴底与李应脚掌对撞,气劲震得四周火把齐齐摇曳。两人借力分开三丈,钢枪在地面划出火星长痕,蛇矛将青砖挑起数块。
围观人群惊呼一声,扈三娘面上虽作镇定,心头却似擂鼓,只觉得血液沸腾,锦绣衣袍下的脊背早被汗水浸透,目光死死咬住场中翻飞的人影。刚刚那柄飞刀破空袭来,钉在身旁廊柱上时,她檀口不自觉地迸出半声“呀”字,贝齿将下唇咬得泛白。
她虽喜爱舞刀弄枪,但这等高手对垒,尚是初见,方才见林冲险险避过,方才惊觉左手掌心一痛,原来是指甲陷入皮肉。
吴铠亦是看得目瞪口呆,余光瞥见张正道气定神闲的模样,心底暗道:“妹婿手下竟有如此好汉,只怕那祝家庄在劫难逃......”
张正道漫不经心观看二人比试,眼见李应飞刀出手,面色这才凝重,待见林冲化险为夷,喉头那口浊气便徐徐吐出。忽地起身,将那钉在廊柱上的飞刀取下,两指拈着那抹寒光把玩,嘴角勾起玩味笑意。
杜兴在廊下逡巡,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眼见主家两柄飞刀接连被挑飞,心中暗自焦急,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