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晨曦刺破云层,将季府的飞檐镀上了一层金色。
季回安正在书房中伏案批注折子,狼毫笔尖悬在墨池上方。
突然被急促的脚步声惊得一顿。
金禄跌撞着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素来稳重的王公公。
此刻这位掌事太监的蟒纹袍角沾满泥浆,白玉腰带歪斜,连拂尘都不知丢在了何处。
“小季大人!” 王公公喘着粗气扶住门框,脸上血色尽失。
“陛下...... 陛下突然呕血昏厥,太医们束手无策,求您带孟神医速速入宫!”
话音未落,季回安手中的笔 “啪嗒” 坠地,眉头紧锁。
呕血昏厥?怎么会?孟葛分明交代了不能动怒。
又如何会突然至此?
季回安来不及思索原因,也来不及询问王公公。
“备马!” 他嗓音冷冽如冰,三步并作两步跨出书房。
庭院里晨光熹微,露水未散,季回安飞身上马时,瞥见檐角铜铃在风中急晃,恍若不祥之兆。
马蹄踏碎满地金芒,行至晏清堂时,巷口的梅花被昨夜的雨打落了半树。
粉白花瓣混着泥浆铺满青石板。
孟葛正踩着落花出门,药箱上的铜锁在熹微晨光中闪了一下。
便被季回安攥住手腕拽上马背。
骏马踏碎满地花影,朝着宫城狂奔,道旁茶肆的幌子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混着远处更鼓的声音,敲得人心头发紧。
孟葛还不知发生了何事,死死攥住马鞍。
抬头望见季回安的脸,才明白,倒霉催的,他恐怕又要被搅进风波中了。
勤政殿中。
季回安的脚步踏过门槛时,外间哗啦啦跪了满地的太医宫女太监。
他的黑靴掠过地面,衣袍带起的气流让太医们心头发紧,却无一人敢抬头。
里间的景象更显狼藉。
明黄帷帐被扯得歪斜,安神香的馥郁混着浓重的药味与血腥气,呛得人喉间发紧。
昭明帝仰躺在紫檀木龙榻上,十二章纹的龙袍皱成一团。
原本威严的面容此刻乌青肿胀,嘴唇翻着死白,唯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尚存一息。
衍王跪坐在榻边,蟒袍溅着暗红血点。
他死死攥着帝王的手,指节几乎嵌进那枯瘦的腕骨里。
嘶哑的哭喊撞在雕花木梁上:“皇兄!您醒醒啊!皇兄!”
“让开!” 季回安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在殿内轰然炸开。
他长腿一迈跨到榻前,伸手去拽衍王的肩膀。
衍王此刻状若疯魔,反手就要推开季回安:“季回安你敢拉扯本王!”
“耽误了陛下救治,你担得起?” 季回安眼神骤冷,袖中寒光微闪。
两名金吾卫应声上前,铁钳般的手臂扣住衍王的手肘。
衍王还在挣扎叫嚣,却被季回安一记厉喝截断:“拖出去!再敢喧哗,以惊扰圣驾论处!”
帝王喉间突然发出嗬嗬声响,衍王猛地僵住。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出内殿,殿门 “吱呀” 关上的瞬间,他瘫坐在地。
望着门上衔环的铜兽,眼中血色翻涌。
“孟葛,快!” 季回安转身时,孟葛已跪坐在榻前,鬓发被汗水粘住。
飞快打开紫木药箱,里面整齐排列的玉瓶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他赶忙取出一枚鸽卵大小的丹丸,琥珀色的药体上隐隐有金线流转。
“护心丹!” 孙公公早已端着温水候在一旁。
颤抖着将丹药化开,用银匙喂入昭明帝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