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漏滴答声里,官家指尖重重叩在西夏军报上。忽有内侍战兢来报:"杨都统制..…驱马离营,乘船东行。”
官家闻之,一把推翻案桌:"放肆!"紫檀扶手被攥得咯咯作响,官家怒道:"五日后三路大军便要合围,十日后出征!他这是要延误军机不成?"
恰此时,司礼监掌印捧着奏本疾趋而入。金丝楠木奏匣启处,血字赫然入目:
"臣杨芝褚泣血顿首,谨奏天听。臣,有一义兄,乃沧州柴进,柴大官人。沧州柴氏叔父横遭高唐州知府妻舅殷天锡构陷,强占世宗皇帝钦赐敕造府邸。臣之义兄柴进仗义问罪,反被罗织'谋刺宗室'罪名,此刻正受拶指酷刑,命悬旦夕。兄长身陷囹圄,于情于理,微臣必当前往营救。恳请圣上恩准,数日后必归,绝不延误出征。"
官家面色微霁,掌印太监与杨戬素有交情,跪地禀道:“柴氏乃周世宗嫡裔,太祖皇帝曾赐丹书铁券……”
“朕知晓!”官家徐徐起身,沉声道:“何人竟敢冒犯柴家?莫非忘却太祖之训诫?区区下人之仆役,竟敢如此肆意妄为!”
赵官家素重颜面,常以官家自称。若非顾虑史书记载,何必赐予丹书铁券,又对文官阶层曲意逢迎。欺凌柴家,无异于揭开赵家遮羞布。官家岂会应允!史笔如刀,文人若记上一笔,那便是赵家背信弃义的铁证!此乃动摇国本之举,官家怎能不怒。
“传殿前司点三百缇骑。你亲自领军,切记莫要惊动他人,且看看杨统制作何举动。”官家忽地冷笑,“不过高唐州那帮蛀虫……也该略加惩戒了,来人,彻查其所仗何人!”
原来,柴进收拾行囊,挑选了十几匹良驹,率领数名庄客。得到消息后的次日便离开庄院,朝着高唐州进发。没过多久就抵达高唐州,入城后径直来到柴皇城宅邸门前下马,柴进自行进入卧房看望叔叔,坐在榻前,不禁悲声痛哭。
柴皇城的继室出来劝慰柴进道:“大官人一路奔波劳顿,初来此地,暂且莫要烦恼。”
柴进施礼后,便询问起事情的原委。继室回答道:“此地新任知府高廉,兼管本州兵马,乃是东京高太尉的叔伯兄弟,依仗其兄的权势,在此地肆意妄为。还带来了一个妻舅殷天赐,众人皆称他为殷直阁。那厮年纪尚小,又仗着其姊夫的权势,在此地同样胡作非为。”
柴皇城赶忙打断继室的话,劝解柴进:“我家乃是皇亲国戚,有先帝御赐的丹书铁券,他即便觊觎我家庄园的雄伟,花园楼阁的华美。但这是官家的赏赐,先帝的恩赐。他岂敢轻易霸占,只怕是有命吞,没命吐。”
柴进这才稍稍安心,所言极是,谁敢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莫非是要动摇官家的地位,官家若是失去了信誉。这江山又如何能稳固?
岂料,柴进高估了高俅家亲戚,此等皆为京都无赖,一家老小皆无学识。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皆为无赖之徒,又怎知天高地厚。即便是高俅本人,若非多年在苏先生麾下隐忍,受其教诲,又侍奉官家多年,亦不懂这些道理。
殷天赐次日便召集一群无赖,至柴皇城家中喧闹。柴进怒斥道:“我家乃金枝玉叶,有先朝丹书铁券为证,众人不得欺辱。你怎敢霸占我家宅邸?还驱赶我家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