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XT下载上一章 ← 章节列表 → 下一页加入书签曾玉莲抬手,以帕角轻抹泪花,娇柔怯怯问道:“周家究竟何方神圣?缘何要去拜会?”
唐翠花又是一声长叹:“你既瞧不上殷实农家,娘能有何法子。这周家,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商贾大户,绸缎、古玩、赌场诸般生意,皆有涉猎。此番说的是他家庶子,成婚未及三载,原配已逝,留有一幼子,尚在襁褓。这也是娘经多方探问,寻了个稳妥媒人,方知晓此事。他家听闻你表哥在御前颇得圣宠,便允了你过去做正室。那周家富甲一方,听闻吃饭用的皆是金盘玉碗,你若嫁过去,可是掉进福窝里了。”
曾玉莲静静听完母亲一席话,抬手用丝帕拭去眼角残留的泪花,缓缓朝着自己的闺房走去。
次日,恰值休沐之期,陈府上下一片和乐融融之景。陈奎年新近高升,喜意盈满阖家,众人齐聚磬安院,笑语不断,正畅叙天伦。
此时,门房遣人来禀道:“老爷、夫人,门外李青安求见。”
室内瞬间一静,陈奎年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恢复沉稳,轻轻点头示意知晓。肖玉凤则是看向女儿维君所在方位,目光中隐有担忧。维君正坐在雕花椅上,手捧香茗,听闻此讯,仿若未觉,只是垂眸,让人瞧不清神色。
陈奎年微微凝眉,稍作思忖后,沉声道:“且引至正厅。” 门房诺诺应下,疾步而去。
李青安款步迈入正厅,一袭素青长衫,虽无华饰,然其卓然风姿尽显。待见厅内唯有陈奎年一人,眸中悄然划过一抹失落之色,旋即整肃神色,恭敬揖礼道:“伯父,许久未曾拜谒,青安特来向您问安。”
陈奎年抬手虚扶,和声道:“青安呐,快快起身,今日怎得闲暇前来?”
李青安直起身躯,面容诚挚,缓声道:“伯父,青安听闻您新近高升,欣喜不已,特来恭贺。愿伯父仕途畅达,尽享荣华,岁岁无忧。” 陈奎年嘴角噙起一抹淡然笑意,颔首道:“劳你挂怀,有心了,坐下叙话。”
李青安依言落坐,继而拱手正色道:“伯父,青安实不相瞒,此番前来,一则为贺,二则心心念念仍欲再续与三小姐之良缘。承蒙上天垂怜,表妹一事已然顺遂化解,舅母已为其觅得一门商贾良配,表妹亦不复强求于我为妾室。昔日我与三小姐所言之诺,至今铭记于心,矢志未改,还望伯父能代为通传,青安不胜感激。”
陈奎年微微摇头,喟然长叹一声,目光沉静地望向李青安,缓声道:“此前小女曾与我言及,你二人缘分浅薄,着实不相匹配。她如今心意已决,矢志此生不再嫁人,还特意叮嘱老夫,务必将这话转达于你,莫要因她耽搁,误了自身的良缘。”
李青安听闻此言,身形猛地一震,仿若遭了一记闷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中满是惊愕与不信。他双唇微颤,欲开口辩解,却觉喉咙干涩,半晌才艰难挤出话来:“伯父,这…… 这怎会如此?三小姐她…… 她此前与我说过,只要我依她之意,便愿下嫁于我,怎会突然改了心意?” 说罢,他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又松开,似是想借此宣泄内心的慌乱与焦急。
他目中急切之意尽显,双手抱拳道:“伯父,青安对三小姐情深似海,日月可昭,天地共鉴。此番前来,唯求伯父垂怜青安一腔热忱,告知三小姐所遇何难,又或有何事需青安效力之处。哪怕仅是只言片语的点拨,于青安而言,亦是暗夜明灯。”
言至此处,他微微昂首,似竭力按捺内心汹涌波涛,眼眶悄然泛红,“青安绝非临难而退之人,若能明了症结根由,纵荆棘载途、千难万险,亦当倾尽所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誓要解此困厄。伯父,您便成全青安这一执念吧。” 语毕,他额上竟已沁出细密汗珠,颗颗滚落,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陈奎年目光紧锁于他,瞧得那眼眸之中赤诚翻涌,仿若燃着灼灼星火,心尖不禁微微一颤,继而喟然长叹,声若洪钟却又透着几分沧桑:“罢了,罢了,瞧你此刻这番情状,倒也是个痴情种子。既如此,老夫便与你将这事儿掰扯个分明。只是,有一事老夫需先行言明,待我把话同你讲透彻了,你万不可心生怨怼,对她口出恶言。你若应下,老夫自当和盘托出。”
李青安听闻,忙不迭躬身作揖,神色恳切:“伯父放心,青安定然不会行此不义之举,还望伯父明示,青安洗耳恭听。”
陈奎年微微颔首,负手踱步,缓缓开口:“当日于这厅堂之内,君儿曾问你‘若日后她们再以抚养之恩相要挟,逼你纳曾小姐为妾,你又当如何’,彼时你却未置一词。你这般沉默,让君儿心中忐忑难安呐。君儿自幼颖慧非常,心有丘壑,极有主见。她所忧惧者,其一,恐你困于恩义枷锁,折了脊梁,违了本心;其二,忧你我两家门第清誉,化作樊篱,将你囚于两难绝境,不得解脱;其三,怕往后漫漫余生,与她携手同行之人,心怀杂念,对她虚与委蛇,终因这养育之恩,弃她情义于不顾。”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青安面露惭色,垂首抱拳:“伯父,当日青安实非有意沉默,只是一时惊愕,未曾思忖周全。自那日后,青安亦是懊悔万分,深知此举伤了陈三小姐的心,不知可有机会弥补。”
陈奎年轻抚须髯,神色凝重,缓声而言:“君儿既已向老夫如实道来,你舅父舅母养育大恩,如山似海,断难割舍,你亦不会弃之不顾,此乃人子本分,老夫亦明了。然君儿生性高洁,心傲如霜,最不耐他人于侧妄加置喙、肆意指点。犹记往昔,你那舅母,对你确有抚育隆恩,可她竟口不择言,斥君儿作母夜叉,蛮横乖张,全无半分容让。彼时情境,你却未发一词以护君儿尊严。在这陈府之内,你尚不能庇佑心爱之人免受委屈,若返至你自家宅门,君儿与你舅母万一言语相忤、纷争骤起,你又当何以斡旋,怎生周全?为大丈夫者,感恩图报固然乃人伦大义,可守护妻儿,使其免受风雨之侵、闲言之扰,亦是责无旁贷,男子汉须得挺起脊梁,拿出担当。言至于此,你且退下,好生思量去吧。”
李青安的面庞瞬间失了血色,仿若霜打的秋荷,一片惨白。
良久,喉间艰难地滚动了几下,才挤出一丝声音,那声音干涩沙哑,满是酸涩:“伯父所言,青安…… 记下了。” 说罢,他仰头望天,深深吸气,胸膛剧烈起伏,似要将这满腔的憋屈与不甘一同咽下。强自镇定地整了整衣衫,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他心底仿若被打翻了醋瓮,满是酸涩滋味。在他的认知里,舅母身为长辈,他们这些小辈理当恭敬礼让,纵是面对长辈的无端责骂,也唯有隐忍吞声,此乃为人晚辈的本分。可她不一样,她打从呱呱坠地起,便被众人捧在掌心,悉心呵护,恰似温室里最娇贵的花朵,怎堪忍受这般闲言碎语的折辱?
他自幼深受传统礼教熏陶,信奉尊卑有序;而她,成长于宠爱有加的环境,自由随性、洒脱不羁。这般南辕北辙的性情与观念,注定难以契合。念及此处,他只觉心头仿若被一把锐利的匕首狠狠刺入,一阵尖锐的刺痛蔓延至四肢百骸,痛得他几乎难以自持,眼眶也不禁微微泛红,却又倔强地不肯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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