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会不会是那个呆子,唤作李青安的?” 赵予娴神色激动,出言相问。
“李青安?” 肖玉凤与维芳异口同声,面露讶色。
“你们都认得他?” 赵予娴复又问道。
维芳说道:“并不认得,只是听闻过其名。想当年,太子为筹措军饷,曾举办数场诗词大会,那李青安第一年便参与其中,力压群英,拔得头筹。彼时,他未曾历经科考,便被皇上径直封为翰林院编修。听大哥提及,此人极得皇上倚重,只因他出身寒门,在京城无根无基,对皇上之言唯命是从,他乃皇上亲信之人呐,听闻大哥所言,他如今已是翰林院学士了。”
肖玉凤目光灼灼,凝视维君,再度问道:“你们是如何结识他的?”
维君忆起昨日情形,未及开口,先漾出笑意来:“昨日我与郡主前往东郊鞠城,行至半途,却见前方一辆驴车歪歪斜斜,甚是蹊跷。待走近一瞧,原来李青安驱着驴车,亦是奔东郊而去。那毛驴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好生顽劣,全然不听使唤,忽而往东冲去,忽而又转向西边,驴车被折腾得东倒西歪,把个宽阔的官道堵得严严实实,我们根本无法通行。李青安急得不行,匆忙跳下车来,对着毛驴便是一阵呵责训教:‘你这倔驴,怎的如此不听话!我不过是带你去东郊接个人,于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怎的一路折腾不休?瞧瞧,这好好的官道,都被你搅得乱了套,旁人过不去,咱自个儿也难行。你若再这般肆意妄为,待归了家,草料可都得扣减!快些好生拉车,莫要淘气。’”
言及此处,维君与赵予娴仿若又回到那场景之中,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一想起李青安彼时那一本正经同毛驴讲道理的模样,就忍俊不禁,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肖玉凤见她俩模样,不禁莞尔,轻声打趣道:“听闻那李青安素日里只一门心思扑在诗词学问之上,想来驭畜之术并不熟悉,才闹出这般笑话。这般书生气,倒也稀罕。却不知,他因何言说感谢你援手之恩,你究竟做了何事?”
维君敛了笑意,说道:“我原也并非有意捉弄于他,不过是随心一说,教他扯一把青草,寻根枯木棍挑了,置于毛驴眼前,毛驴嗅着草香,自会向前迈步,他于后操控方向即可。本是玩笑之语,未承想,他竟当了真。真个儿去往路旁薅来青草,用细线缚好,挑于枯木枝头,而后端坐在车辕前端,手持木棍,一路这般行远去了。待我们快要抵达东郊鞠城之际,却见他折返而来,言说是忘了谢我。还道他名叫李青安,称若没我这法子,今日怕是要滞留城外一整天了,又问我家住何处,欲上门拜谢。郡主嫂嫂也是个俏皮促狭的,未加多想,便将咱们陈府住址如实告知于他,未曾想,今日他还真个寻上门来了。”
“既如此,快些着人将他请进来。” 肖玉凤吩咐道。
江妈妈应了一声,忙遣了小厮去请李青安。不多时,便见一位身着竹青色长衫的年轻公子大步跨入正厅,身姿挺拔如松,面庞白皙,眉眼间透着股书卷气,正是李青安。
他先是向众人行了一礼,举止儒雅,不慌不忙开口道:“承蒙小姐昨日相助,李某才能顺利进城,今日特来拜谢。” 说话间,目光轻轻扫过维君,眼中浮现惊艳之色。
肖玉凤微笑着说道:“李学士不必多礼,不过是举手之劳,公子快请坐。”
李青安谢过,落了座,目光却忍不住在这庭院景致上多停留几分,见那雕花窗棂精致非常,院角花卉争奇斗艳,不禁赞道:“陈府这庭院布置得独具匠心,处处透着雅致,可见主人家品味非凡。”
维君在一旁捂嘴轻笑:“公子谬赞了,这都是家中长辈费心打理的。说起来,昨日看公子赶驴车那般手忙脚乱,莫不是家中甚少养牲畜?” 一提到昨日之事,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青安面上一红,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不怕姑娘笑话,李某自幼埋头于经史子集,家中一应杂事皆有一老仆操办,莫说赶驴车,便是骑马都甚少,昨日实在是出了大丑。”
赵予娴眼珠一转,俏皮问道:“那公子昨日去东郊所接何人?这般兴师动众,还被毛驴折腾得狼狈不堪。”
李青安神色间流露出些许踌躇,稍作停顿后,才缓缓开口:“实不相瞒,此番是李某的舅舅与舅母从中州赶赴京城,托人捎信告知,言称栖身东郊,京城衢陌如织,二老迷了方向。李某自幼失怙恃,伶仃孤苦,幸得舅父舅母,怀仁心鞠育,倾囊以授,方使李某有今日。昔年赴京,舅父虽囊中羞涩,亦怜李某孤身一人上京,遂购买仆从随侍左右。如今长辈春秋渐高,华发早生,李某每念及此,愧疚难安,唯盼迎至京城,朝夕侍奉,以报养育之恩,以全晚辈膝下承欢之愿。故而心急驱驾,欲速至东郊,未料途中险象环生,幸蒙小姐慧眼点醒,李某方免窘境,实乃万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众人闻此,面上嬉笑之色顿消,皆敛容正色,敬意油然而生。肖玉凤赞道:“李学士孝义之举,令人钦佩,真乃世人楷模。料想舅父舅母现今应已安适妥当,一切可还顺遂?”
维君忆起往昔肆意逗弄调侃于他,浑然不知其背后隐情,此刻,心间满是愧疚,忙道:“李大人孝心可嘉,既如此,往后公子若是再遇到这等难处,尽管差人前来知会一声。我等虽力有不逮,然些许微末小事,愿效犬马之劳。况家兄陈季晖,与公子身为同僚,共佐朝堂,公子如需助力,寻他襄助,亦是应有之义。”
李青安闻此,霍然起身,向着众人深揖到底。抬眸望向维君之际,目光炽热,却又快速隐于眸下:“小姐昨日援手之恩,李某铭记于心,没齿难忘。观小姐品性高洁,心地纯善,智谋过人,李某实在是钦佩有加。先前懵懂无知,未曾知晓小姐竟是陈编修的嫡亲妹妹,如今看来,陈家一门双秀,兄长胸怀济世安邦之伟略,妹妹独具钟灵毓秀之神韵,实乃世间佳话,李某叹为观止,倾慕不已。”
肖玉凤静立一旁,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莫名心中一动,她再次细细打量起李青安,直把李青安看得脸颊微微泛红,手脚有些不知如何安放,局促之意尽显。良久,肖玉凤笑道:“李学士若是得闲无事,不妨与小儿季晖一同前来府中做客,我等定当扫榻相迎,热忱备至。”
李青安闻得此言,忙拱手行礼,谦逊回应:“多谢陈夫人这般盛情相邀,李某感激不尽。今日杂事缠身,不便久留,改日定当前来叨扰,还望夫人海涵。”
说罢,他的目光仿若不受控制一般,再次望向维君,似是要将那道清丽飒爽的身影深深刻入心底。随后,他稳了稳心神,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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