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云萱在行宫别院修建的东郊搭建了临时的医馆,免费救治那些身体不适的士卒劳役。因为边境打仗,所以修建行宫的将士都被抽到了军中,剩下的多是从百姓中强行征来的苦力。那些百姓原本生活艰难,被抓来之后,每日更要饿着肚子顶着烈日不停的搬运、垒土、砌砖......一旦身体不能支撑,监工的领头人就会像丢弃牲畜一样把他们赶出来。
行宫之外的茅草房外每天都会有三大锅忍冬茶,这是木云萱用忍冬和西瓜皮熬制的解暑茶,可以去暑生津,清热解毒。偌大的行宫,数万的百姓每天上工之前,下工之后都会来这里喝一碗解暑茶。所以邱元康与那些自发来这里为患病的苦力诊病的大夫每日忙的不可开交。
日落时分,妙彤带了许多点心来东郊看望他们,邱元康放下了手中的药草为妙彤搬来把竹凳让她坐下休息。妙彤的身体恢复的很好,但邱元康仍然十分小心的照顾着她。
妙彤生了一场病之后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少了以前的那种活脱气息,多了些安静内敛,她静静的坐在那里注视着邱元康为病人针灸、开药,有时递给他银针、有时递给他纸张,总是恰到好处在他需要的时候递给他需要的东西。夕阳的余晖下他们二人甚是默契的为病人诊病开药。
邱元康的眼中只有病患,妙彤的眼中只有邱元康,他们各自为了自己追求的全神贯注,忙碌而露出满足的笑容。
如果这就是幸福的话,木云萱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太阳落下山去,大地上的暑气也消散不少,那些忙碌了一天的苦力终于可以散工归家了。柳叔潜骑着马经过茅草屋,对木云萱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波光粼粼的清凉池旁,木云萱缓步观赏着这片日渐成形的工程,这座广阔的行宫汇聚着整个燕国百姓的心血和汗水,燕帝为了这座行宫不惜搜刮民脂民膏,强行征丁。而这一切多亏了那位骑马而过的柳大人在皇后娘娘面前游说献计,使得燕帝、皇后铁了心,在这样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依然自我感觉良好的修建“春夏秋冬”。
这项浩大的工程所需要源源不断的人力、财力、物力来支撑,当百姓的民脂民膏被搜刮殆尽的时候,也就轮到那些敛财的朝臣了。这不,为了恭贺燕帝陛下修建行宫,朝中各臣以及底下的地方官员已经献上了十万雪花银聊表敬意,其中孝敬最重的当属宁国公。
“云萱。”邱元康轻轻喊道。
木云萱转身的时候邱元康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邱兄怎么还没有走?”
“白天那么多工人在这里忙碌显得纷繁嘈杂,还是晚上清静,可以让人放空心灵。”邱元康一边欣赏着夜景一边与木云萱并肩走着。这样安静的时光,这样缓步的行走,邱元康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和她这样一起走过?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邱元康措手不及的接受着,现在他终于从失去亲人、失去官职、失去信仰的阴影中走出来,反而觉得找到了真正的自我。他不再是那个整日惶恐不安,提心吊胆的御医,而是一个无官一身轻的乡野大夫。
“你真的打算与慕容家的人这样周旋下去吗?”邱元康开口问道。从河浥第一眼见到木云萱,邱元康就觉得木云萱同于世俗中的女子,她随自己来到邺城救治贵妃,留下来开医馆,帮助皇后娘娘,接近慕容宏,到后来的慕容浚回京,这一切都跟她有着莫大的联系,邱元康早就觉出了端倪。
木云萱惊诧的看了他一眼,不知他从何说起。
邱元康爽朗一笑,“我现在就是一介草民,你对我还要讳莫如深吗?”
木云萱苦涩的笑笑,“邱兄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妙彤想想。”
邱元康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妙彤为他挡了一刀救了他的性命,他对妙彤十分照顾完全是出于弥补愧疚的心理,他知道妙彤的一番心意,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放下对木云萱的感情,“我对妙彤只是在弥补心中的亏欠,她为我付出了太多,甚至愿意为我付出生命。可是云萱,我心中真正爱的人是你。以前我在太医院,时时小心,事事谨慎,现在我无官一身轻,我好想带你离开这样权谋争斗的地方。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一身草芥布衣,我们离开这里去过平静的生活好不好?”邱元康挡在木云萱面前郑重而又认真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