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楼上,只见有一条贯穿南北的走道,两侧全都是排着门号的客房,人走道上,稍显拥挤。
小二头前引路走到最北边,随后打开了比邻的两间房,说道:“二位请进。”
慕荀指了指最末端的那一间,说道:“我就住这一间罢。”
张兴成自无异议,点头同意。随后两人又从小二那里各自拿了房门钥匙。慕荀将钥匙揣进怀里,说道:“张大哥早些休息,明日里可还有得忙呢!”
张兴成道:“慕少爷也早休息,咱们明早见。”
慕荀进房先关门,随手上了插销,转眼打量起房间。这间卧房占地不大,但布局很有章法,小小的空间里床椅桌櫈一应俱全,且摆设得极为合理,不至让人生出狭窄和拥挤之感。
来回看过几遍后,他由衷赞叹道:“都说姑苏满城皆精巧,今日一见,果真不假!嘿,要是换到了其它地方,必定做不了如此巧妙的布局。”
他心中感叹着,挪步走到桌旁,先将缚在后背的“墨雨”和油伞一起卸到桌上,随后又走到了东墙的双开窗前,伸手推窗外望。
这一开窗,只见窗下竟有一条小溪流,此时潺潺溪水流过,伴着极有韵律的“叮咚”声往南而去,纵目远眺,却不可见得小溪首尾,伴着小溪一同延伸出去的,还有一条以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宽阔长街。街道的两侧均匀排列着株株垂柳,眼下晚风徐徐,摇曳起柳枝数条轻抚溪水,顷刻间荡漾起了溪中道道涟漪。
眼看屋外如此景色,慕荀忽然心生欢喜,当下扶栏闻水声,看着道上的人来人往,心头更添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惬意与舒坦之感。
只可惜好景无长时,秋日里的余晖向来不会为谁多停留哪怕一刻。没过多久,天色便暗了下去,屋里更是昏暗一片,慕荀也终于从放空的状态里抽离了出来。他关上了窗,回到桌旁燃起烛台,接着挪身躺倒在床上,双手枕头眼望罗帐,又开始想起了心事。其实眼下最困扰他的问题既不是如何才能找到“白云间”,也不是怎样救得郑倾脱险,而是他到底该不该去外公家。
他自打从宁波出来后,一路之上就曾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可到了最后,又都以不知所措而告终。虽然此前张兴成的那番话也曾让他勇气大增,但很可惜,在那种情境下生出的勇气就仅能维持一小段的时间,到了此刻,他又复归到犹豫、退缩的心态。
就这样稀里糊涂想了一阵后,他的眼皮终是敌不过汹汹困意,于是连桌上的蜡烛也不及熄灭,昏昏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到了半夜时分,耳旁忽然听到一阵“沙沙”声响。本来这点声响也算不得太大,但眼下正值寂静午夜,因此就算是再小的声音也不免会被放大,此时又落到了内力大涨的慕荀耳中,就更不能算是小动静了,何况他此时还隐约感觉到了屋里正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在游动,不用多想便能猜到,肯定有人进到了屋里!
有此发现,慕荀浑身一紧,也立时就把自己的身子从睡梦状态中唤醒过来。但他并不着急动作,仍是静卧床上假装沉睡状态,仅用微微露出条缝的左眼向四周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