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抬头,他看到老爷在灵屋上笑?
并没有。
脑海里掠过千百张截影,可是索引不出有他的笑意,他的眼睛失明之后,一直流泪,像在哭,像一口接近干涸还在努力渗出水的井。
他突然没来由心中生出一股暴躁情绪来,闹了半天,这些盛大的隆重的庄严的场面都是假把式,没人能保证逝者安息,逝者也无法保佑生者福运。乡村的祭祀是寂寞的,人的内心是寂寞的。他挪了挪小腿下的蒲团,再次起了逃避的冲动。
棺材前面,人头攒动,经过自然光线的投射,他在三面墙上看到影影绰绰的光景。有人说:“奶奶,你要做莫子?”有人说:“一念,赶紧跟上你屋奶奶哈!”
原来是我屋奶奶,她步履慌乱,心情真正是如丧夫君,围着棺材打转,盘桓了一圈之后,她又跑了出去。她身后跟着不知所措的陈一念,以及抱着孙孙的四娘。
四娘看见我回头,脸颊鼓鼓,笑着说:“那是她一起过活半辈子的人呐,她想来看一眼呐!”
大伯父闻声也笑了起来,在道师的咕哝咒语中讲:“明天一大早揭棺看最后一眼,该来的亲属都到场!”
等他们走后,陈一念又在背后碰我后脑勺,然后在我旁边蹲下说:“安逸卅,还要跪好久?”
我说:“一趟半个小时,但我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又说:“你要来替替我吗?”
“我倒是想,跪跪老爷的灵位也是孙女本分,但我却好像没资格。”
“这话什么意思?”
陈一念瞧了瞧正在作法表演的二位道师,他们全然没有松懈,才跟我耳语道:“他们说男女有别,姑娘家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不能抱灵牌,一般也不让跪。”
“这话……是老爹说的?”我听得有些犯迷糊。
“他们……叔叔伯伯们,都这么讲滴呀!”
我正色道:“一老念,你要是真有这份心,就不要管旁人的话语,赶紧也来替替哥,也给老爷磕几个头。”
“我才不想跪——”陈一念起身,抚袍离去。
打发走了妹,我又开始胡思乱想,祖辈所说的女性身上不干净的东西,无非是指例假而已——但如果这都算脏东西,那男人们岂不也是?贾宝玉说女儿是水做的,男儿是泥巴做的,水做得已经被说得如此不堪,那泥巴捏的情何以堪?人人都是从娘肚子里掉下来的,没听说有谁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母亲都是脏的,那儿女岂能无染?
闭嘴吧,我悄声骂了自己一句,你个脏东西!
又念:
老爷啊,我不想跪了!不是我不敬你,实在是所见所闻太憋屈,既然解释不通,那我这跪拜还有何意义?如果您也觉得我不孝,您大可以梦中来找我。
恰逢其时,小道士又准备敲我的头提示我该有所行动了,于是我爬起来就跑了,留下道师和徒弟两人继续载歌载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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