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我示意它靠近,撸着它的头顶和耳朵尖尖,狗子的尾巴就摇得更欢。
④
一夜无梦。
爹在五点左右起床,我拖延了十分钟。
上厕所的时候又看到小灰狼在门前,仍然摸了一回。叫它这两天去角落里待着,不用显出太亲热的关系,避免打扰到人类。人来人往,悲情戏剧正开场。
香烟缭绕,净手更衣,道师先生申标和他的徒弟正拿着道具在热身。
堂屋内外拉起三条横索,街沿一道,棺材前后各一道,上面扎满黄色小旗,等比悬挂有如艺术字体书写的茅山符,整体呈轴对称布局,上面包含了圈线连结,简体字和繁体字,平假名和片假名,能识别的部分突出某个汉字,强烈地暗示着观客的神经。鬼画的部分像排兵布阵,如铃铛宝塔,似长虫獠牙,又或者原始人的壁画,富有神秘的美感,充满魔幻的吸引力。棺两侧挂满绸缎的图画,内容为十八层地狱的刑罚,拔舌、剪刀、铁树、滚石、火海、刀山……蓝色小鬼推着攘着这些人去受刑,因果不爽,阴司相报。这些暴力又血腥画面看得我饶有兴趣又心惊胆战,一转身,碰到陈英伟也歪着头瞧得津津有味,我赶紧打了声招呼:“别看啦!少儿不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一听就笑,不说话,露出浅浅的酒窝,然后闪开。
“来拿鞭炮吗?”我喊住他。
“对。”可是人太多了,他不敢进我那屋。
“去找吧,在最边上——不是你的不要动哈!”
一个人还是缩手缩脚,我就带他进了屋子。
红脸大伯也在抱冲天炮,我老爹请他专门放这个,我就帮他端了一盘软的。
他抽了一只烟,然后用猩红的烟头点火。
盒子炮一飞冲天,自带笛音般的啸声,震坏耳朵,有两颗还打到电丝上。“大盘鸡”噼啪乱弹,我站得远远的,畏缩缩颈,还挡住脸。
“你怕呀?”大伯又开我玩笑。
“什么?”这么近距离无非是在挑战听力的极限或者说两人的耳膜承受能力。
“我说你怕蛮?”大伯加大嗓门。
“弹在脸上不疼啊?”
五千响大地红炸了不到一分钟,鲜红的瓦楞纸,遍地硝土味。净搞环境破坏,还烧钱。
鞭炮声落,丧乐声起,三支来自不同地方的乐队齐心联奏出同一首曲子,好熟悉的旋律啊。
“这个鞭炮是炸的什么意思?”我问大伯。
“喜庆,闹热。”
闹热是热闹了,可喜庆怎么感觉沾不上边?
于是我问:“老人(走)了有什么喜庆的?”
红脸大伯瞥了我一眼,解释说:“开门红嘛!图个吉利!弄出大动静,驱邪保平安!”他把手揣兜里,由于说话激动,头身往前倾探。
“‘洒拉客’也是?”
“还不是说?又叫‘请闹台’,图个闹热,包括蛮请道师蛮也是卅!”
这话我听爹讲过,为了忘却的纪念,藏于热闹的凄凉,庄周鼓里的断肠酒,化成春泥养护根的老柏叶。柏木四季常青,并非柏针永不衰朽,而是顺承新陈代谢的自然规律,悄然更替。
我的心变得有些坦然,怎么觉得老爷活了87岁,也算是“喜丧”。
放完鞭炮就得开始了,道师作法,口中念念有词,孝子孝孙都去跪拜,毕恭毕敬。
喜欢凡人家族请大家收藏:凡人家族本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