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饿哦。”老爹插个嘴。
“那要不你们先吃个饭,我把车掉个头,或者回去吃也行,坐车要不了多久的。”突然把菊英嫂晾在了一个尴尬的地方,我们也不敢多说了,只讲回去做饭便是。
同是一条路,归途相比来时,又少了一个活泼话多的妹妹,车厢里,前后两排,一同寂静下来,菊英嫂作为司机,客套了两句,老爹便跟着答了几句,别看平日里他跟“红脸”等人无话不说,甚至开点黄腔整点字眼,但面对儿子、面对女流,他还是骚不起来。
没有人说话,就越发觉得菊英嫂开车快了起来,望着她我便总是想起那时候定不住心猿的自己。菊英嫂虽然精神飒爽,谈吐犀利,但后视镜里的那双眼睛仍然难掩连日熬夜的倦惫,再加上瘦削过度的身材,实乃当今流行的“骨感美人”。
在我的印象里,菊英嫂嫂一直是个不怎么爱说话但特别爱笑,一笑就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牙的人,往事随风飘去,记忆到底有些模糊,她嫁到这边的时候,我娘好像刚和张三伯娘闹了矛盾,爹娘没有申明我该保持怎样的立场,我内心隐隐觉得不该与他们搅和。但作为孩子,就喜欢凑热闹,耐不住他们人多,我就浑水摸鱼跟了进去,却瞅见面容惆怅一言不发的新娘子,受了惊吓,我抓了一把喜糖揣兜里就折身跑了。
叔本华说,性冲动是人类的生理本能,但我始终觉得这是件羞耻的事情,在白天尚能控制,用书山题海去冲垮它,让自己没有时间去幻想。
至始至终,我想不起我暗恋未遂的那个对象,想起她便是犯罪。我和爹睡同一个屋,为了避免他发现,我在他的鼾声中滑下了床,穿过两扇木门,钻到了夜色之中。那晚明月照着大地,新雨刚停,全村的狗都没有做声,唯有钢哥家灯还开着。
那时候,少年悸动,无边妄想。
其实在我的记忆之中,自钢嫂娶过门,她和钢哥的房间就一直开着灯,从没有熄灭过,至少在我每晚睡熟之前,它是明着的。
开着灯睡觉的人,真睡得着么?
突然窸窸窣窣地一阵声响,惊得我手忙脚乱,额心起汗,一时不知往何处藏身,回头就开跑,殊不知头轻脚重,突兀的脚步在空荡的撮箕口院落里回荡,有些骇人。我绕过了自己家的房子,背对墙壁,心脏突突地抖个不停。不知是钢哥还是菊英嫂,内急逼人,出来就在街沿不远处一泻千里,我聆听着,不敢看,解手完了,关门也还是没动静,我一动也不敢动,害怕有人会摸过来逮我。
在夜色里杵了几分钟,突然觉察到了风中的寒冷,又听到老爹那熟悉的鼾声,一颗心才掉回贼肚子里,我轻轻推开后门,滚进屋去睡觉。
我不知道那晚钢哥钢嫂有没有发现自己,又或许过去多年,他们根本不记得那晚上有人窥过自己的房间,但是我得庆幸那时候胆小如鼠的自己,从阅读中发现了另外的世界,从此忘却那晚的月明星稀,贼影遁离。就像高尔基说的,如果没有书籍的陪伴,我可能会在下流和愚蠢的池塘里被淹死。
轿车轰地一声颤动,摇晃之后停下来,到家了。我拉开车门下车之时,恰好从后视镜里与菊英嫂对视一眼,她对于往事绝口不提,我也就假装对自己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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