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湖边是一艘船,夜宸旭,就站在船上,异于往常的是,他今天穿了一身素白的金丝暗纹锦袍,衣衫在微风中随风飞舞,和青汐身上的素白衣衫那般协调。
而他看向青汐的眸子,难得地没有丝毫猜忌和冰冷,眸子深处似有柔光点点,透过她的眼,直入心间,轻轻地一颤。
青汐不自觉地撇开眼,眸光轻垂,看往另一个的方向。
江才胜脸上的笑意更盛,一手拿着尘拂,一手伸出来做出恭敬的姿势:“娘娘,请。”
青汐抬眸看一眼夜幕中的行乐宫,心中对住在其中的那位佳人可是好奇得紧,再说夜宸旭的旨意,她也没有抗拒的可能,所以也在江才胜的搀扶之下,往湖边走去。
有宫人在船和岸之间搭上了短梯,然而,船却有些晃动,虽然轻微,然而江才胜并未上船,所以一离开江才胜的搀扶,怀着身孕的青汐提着裙子,更加小心翼翼。
忽然,船上的灯火在她身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青汐抬眸看去,短梯的那头,夜宸旭眼神温暖而柔和,带着点点期待和爱怜,朝她伸出手来。
这似曾相识的情景让青汐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三年前的情景。那是他的登基大典,他一身龙袍站在白玉石阶的最高处,朝她伸出手来,眼神温柔而宠溺……
恍然间,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起来,青汐眼中蔓延上一层水雾,她连忙转过头,不让夜宸旭看到她眼中忽然出现的湿意。
然而,她终究没有伸出手来回应夜宸旭的期待,而是一步一步,径自走了上去。
夜宸旭停在半空的手,在灯光的投影下,显得那样单薄。
然而,在青汐走近自己的时候,夜宸旭还是伸手牵起了青汐冰冷的手。
冰凉的指尖被温暖的掌心包住,暖意自指尖直沁心底,然而青汐却很自然地想要抽手出来,可夜宸旭似乎早就预料到此,反而握得更紧,青汐挣脱不得,也只得任由他牵着。
江才胜看着船上的两人,笑意一直留在唇边,眼底却泛出阵阵酸意。
不记得多久没见皇上这样笑过了,自两年前,皇上的脾气就变得异常怪异,晚上也时常失眠,需要借助安神香才能入眠,这其中的缘故,他知道,却不敢说。
如今皇上终于打开自己的心,尝试着去接受一个人,他自然是高兴的,但是昭仪娘娘的身份……
唉……江才胜深深叹口气,尘拂一挥,示意开船。
船上,夜宸旭牵起了青汐的手,朝船舱走去,青汐的身子明显顿了顿。
夜宸旭虽然每晚和她躺在一张床上,从未在外人面前对她表现过柔情,面对夜宸旭的狠戾和决绝,她知道怎么应付,可是面对今天如此不同寻常的夜宸旭,她却不知所措了。
青汐别扭地被夜宸旭牵着走进船舱,刚一踏进,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她这才发现,这船看起来不大,船舱装扮得极其华丽。
四周用篷布隔离了船外的冷空气,素白的纱帘素净而清雅。舱里放着一张大大的软榻,榻上铺着厚厚的狐裘,看上去还是崭新的,显然是新铺上去的。
软榻一旁,放着一个檀木的书架,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而榻前,铺着厚厚的地毯,还放着一个暖炉。炉中的火烧得正旺,满室都是暖意,将青汐骨子里的寒意尽数散尽。
因为没有宫人伺候,夜宸旭亲自将青汐扶着坐在软榻上,还伸手要去一旁的桌子上给青汐倒茶。
青汐连忙拉住了他,别扭地道:“皇上,你要带我去哪里?”
闻言,夜宸旭转过身来,唇边笑意不减:“等下你就知道了,现在这里没外人,你就叫我宸旭吧。”柔柔的语气,而且没有用朕字,抛开君王的霸气和威严,只有柔和和亲昵。
这样的夜宸旭总是轻而易举地让青汐手足无措,只是这种时候,他还是不肯让她叫他长生。青汐摇摇头,涩涩一笑,松开了手。
夜宸旭走到桌旁,手触在水壶上,试了试水温之后,才倒了一杯,递到青汐手中,动作连贯而自然。
青汐接过水杯,捧在手中,杯中的水温度正好,既不烫手,也不冰凉。手中不觉一顿,只觉得自己的目光无处安放:“夜宸旭,你不要这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终究还是不肯叫他宸旭,但是叫皇上又觉得那样拗口,只得直呼其姓名。
夜宸旭也不介意,径自从书架上挑了一本兵书,倚在青汐一旁,道:“若是觉得不自在,那就你自己随意吧。”
说着,便靠在榻上看起了书,认真的神情,让人不忍心打搅。
青汐无事可做,却也不想这样盯着夜宸旭看,只得跟着从书架上找出一本诗词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也渐渐沉溺于诗词中去了,然而,在她的目光触及几行字时,呼吸明显一滞,耳边似乎传来晨曦稚嫩而欢快的声音: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小曦……弟弟学诗总是那样快,可是当初年幼的他,却不知这诗词的意思,就连暖阳自己,也是半懂不懂的吧。
可是如今她都懂了,却成了这尘世踽踽独行的异客,在这少一人的世界里,尝遍思亲的痛。如今,她终于再次有了亲人,却似在刀尖行走,步步惊心,步步淌血。
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吗?还是今晚的气氛太让人伤感。青汐只觉眼前的黑字渐渐变得模糊,什么也看不到,随着眼睛微痒的触感,视线重新清晰,而一颗透明的液体却骤然滴落,在上好的纸上绽开,晕染,留下一朵盛开的泪花。
青汐合上书,别过脸去,泪水却止不住地肆虐。
忽然,手上一空,手中的书被拿走,随即熟悉的掌心的温度覆盖住她摊开的手心,掌心的纹路相互嵌合,交织。
夜宸旭倾身过来,从背后抱住了青汐因哽咽而上下起伏的身子。
青汐的身子僵直着,却听得夜宸旭轻软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传来:“别担心,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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