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回安话音落下的刹那,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哗然声炸开。
官员们交头接耳,目光在地上狰狞的傀儡与季回安之间来回逡巡。
这具青灰色的尸身嘴角撕裂至耳根,獠牙上还挂着血渍,难道真能开口说话?
“季大人莫不是吓傻了?”
衍王肥胖的身躯笑得发颤,“难不成你要学街头杂耍,让这死物唱戏给大家看?”
季回安置若罔闻,只朝仵作递去眼色。
仵作深吸口气,走向沈夫人。
此刻的沈夫人正抱着傀儡尸身蜷缩在地,凌乱的道袍浸满血水。
指甲深深嵌进傀儡肩胛:“别碰他......谁也别碰我的湛儿!”
“沈夫人。”仵作试图掰开她的手,却被一声凄厉的嘶吼逼退。
沈夫人猛地抬头,双眼赤红如血,像护崽的母兽般将傀儡搂得更紧。
枯瘦的手指抓挠着靠近的人:“滚开!你们都想害他!”
“得罪了。”金禄沉声道,身影如电般欺近。
他指尖并拢如刀,快准狠地劈向沈夫人后颈。
沈夫人身体一软,瘫倒在傀儡身侧。
暗卫们立刻上前,将沈夫人带走。
瞬间寂静,唯有仵作揭开傀儡衣襟的声响。
众人盯着那具青灰色的尸身,又一瞬不眨眼地看着仵作的一举一动。
仵作的银镊子挑开傀儡浸透血污的衣襟。
众人虽已听孟神医提过针孔之事,此刻见那如蜂窝般密密麻麻的细孔沿胸骨排列,仍忍不住倒抽冷气。
每一个针孔边缘都泛着焦黑,分明是长期被侵蚀的痕迹。
季回安负手走近,玄色靴尖避开一滩血水,在傀儡身侧站定。
他指尖轻点某排针孔,光影在他眼中碎成冷冽的星。
"孟神医方才所言不假,双亲之血确是破阵关键。" 他顿了顿。
又说道:“先前金禄从竹筒中洒向傀儡的血,来自沈夫人。”
“但孟神医却未完全说明白,漏了一个最最重要的点。”
“双亲之血既能破术,亦能催术。”
“能让傀儡如此强大,只因也要用其双亲之血来滋养。
尤其是在炼制初期,需得父母亲心甘情愿将取血以针孔注入。”
“不情愿,不甘心都不会成功。”
“这也是为何南诏人并不能将此傀儡之术用在战场上的原因之一。”
“天下父母大多爱子,并没有那么多人会行此禽兽不如之事。”
若真那么容易的话,南诏炼制成千上万的傀儡,岂非能立于不败之地。
季回安的解释虽然匪夷所思,却让人很是信服。
但却见沈尚书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说道:“不对!不对!”
“这不可能!”
他根本就没有用血液滋养沈湛,而沈夫人只有沈湛一个儿子。
更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去做这个事情。
这件事情,怎么样都说不通!
季回安让暗卫将太过激动的沈尚书控制住。
“沈尚书,继续听下去。”
季回安又弯腰拾起仵作盘中的银锥,刺破自己指尖:"诸位请看。"
殷红血珠坠落在针孔旁,却顺着青灰色的肌肤滑落。
"换作旁人之血,便是如此。"
他直起身,看向一旁已经有些站不稳的延王,“但若是曾以血滋养过傀儡的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