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银针般密密麻麻地敲打着车顶。
马车停在积水的青石板路,水花在月光下碎成点点银珠。
车厢内,鎏金宫灯随着车轮的颠簸轻轻摇晃。
暖黄的光晕透过鲛绡灯罩,在谢清妤的月白襦裙上投下朦胧的光影。
海棠刺绣在摇曳的烛光中似要翩然欲飞。
夜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从半开的车窗钻进来。
将烛火吹得明明灭灭,映得她的侧脸忽隐忽现。
季回安望着那张在光影中流转的脸庞,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他的思绪如乱麻般缠绕,车外更夫的梆子声混着雨打芭蕉的声响传来。
作为权倾朝野的辅政大臣,他在朝堂上翻云覆雨。
面对政敌的明枪暗箭从未露怯。
可此刻,仅仅是想到谢清妤要涉险,他的心便被无尽的担忧填满。
“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他的声音低沉如琵琶的弦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话语里藏着深深的忧虑。
谢清妤将滑落的狐裘披风往肩头拢了拢,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几滴雨珠顺着车厢缝隙渗进来,在车板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发间简约的玉簪在烛火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小季大人定然也明白,生辰宴只是借口,为掩盖一些见不得人的目的。”
“但目前的情形来看,咱们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
南诏大皇子索傲还在等着问大祁要索罗被害的凶手。
咱们虽然已经知道凶手是沈湛演变的傀儡,可为大局也为了瞧瞧背后之人的真实目的,只能先按兵不动。
那么阿丽亚的宴会就极有可能是他们谋划的下一步中的一环。极为重要,我想去一探究竟。”
季回安剑眉微蹙,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他眼底的担忧。
雷声由远及近,沉闷地滚过天际,震得车厢微微发颤。
他在心中飞速盘算着各种可能出现的危险。
阿丽亚的狠辣、南诏索傲的诡谲,每一个因素都可能让谢清妤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阿丽亚此人,行事乖张狠辣,又暗藏杀机。你若涉险......”
话音未落,谢清妤已伸出玉手,轻轻覆上他紧握的拳,指尖带着温热的暖意。
车外雨势突然变大,密集的雨点击打车篷,如同千军万马在奔腾。
她歪着头,杏眼亮晶晶的,烛火在眼中跳跃。
“小季大人莫要皱眉,再蹙下去,可要被人说未老先衰了。”
说罢,指尖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窗外的雨幕中,灯笼的光晕在雨帘里晕染成朦胧的橘色。
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车窗的竹帘上。
季回安看着她明媚的笑容,无奈地笑了笑。
却仍是正色道:“阿妤,在我心中,再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更要紧。
索傲与阿丽亚的阴谋,自有我来应对。”
他反手握住那只柔荑,掌心的薄茧擦过她细腻的皮肤。
谢清妤晃了晃他的手臂,撒娇般地蹭了蹭他的肩膀。
“若我能保证全身而退呢?”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车外的雨渐渐小了,月光穿透云层,在积水的路面上洒下一片银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