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西偏殿的铜门环上凝着霜花还未消融。
衍王被两名金吾卫搡进去时,肩头撞在冰冷的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踉跄着站稳,衣袍已被扯得歪斜,腰间玉带扣松了半幅,身躯肥硕,赘肉横生。
向来都只是养尊处优的衍王,在金吾卫的手中就像是一个随意捏扁揉圆的球。
“季回安!你个狗东西!”
衍王猛地踹翻脚边的绣墩,瓷盖碎裂的声响在空荡的殿内回荡。
“竟敢拘禁本王?眼里还有没有王法!陛下尚还在呢,是谁给你的胆子!”
他冲到殿门前捶打,指节撞得发红,嘶哑的吼声穿透门缝。
“来人!快来人!把季回安给本王拿下!”
门外寂静无声,唯有衍王的声音在咆哮,如同困兽一般。
衍王喘息未定,忽听身后传来衣袍摩擦的轻响。
季回安负手立在殿中,手中把玩着一枚暖玉扳指,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饕餮纹,动作慢条斯理。
“王爷息怒。”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方才在陛下榻前,下官也是情急之下失礼了。”
说着微微颔首,目光却如寒潭般盯着衍王。
“只是陛下龙体违和之际,王爷为何要将南诏索罗王子的死讯,特意呈报御前?”
“此事作何解释?”
衍王浑身一僵,猛地转身时,发冠上的珍珠流苏哗啦作响。
“你什么意思?本王只是向陛下禀明阿丽亚在府前伤人之事,何曾有意提及索罗?”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靴底碾过碎瓷片,发出刺耳的声响,“索罗暴毙与否,与本王何干?”
“哦?” 季回安向前逼近一步,暖玉扳指在掌心发出清冷的光泽。
他的目光扫过衍王的脸,“陛下受不得气,王爷并非不知道。
如今索罗惨死,季某想王爷不会不知道此案件将有可能影响两国之间的邦交。
而王爷此时将噩耗呈报,是想让陛下为索罗主持公道,还是另有图谋呢?”
“你血口喷人!” 衍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皇兄是本王的靠山,他若有何不测,对本王有何好处?”
他指着季回安的鼻子,指尖微微发颤。
“倒是你季回安,近来权倾朝野,六皇子又唯你马首是瞻,莫不是想趁乱独揽大权?”
“王爷慎言!” 季回安猛地抬手,暖玉扳指 “啪” 地拍在案几上。
震得茶盏里的残茶泼溅出来,他上前一步,逼得衍王靠在冰冷的殿柱上。
“日后,王爷没有传召,还是少入宫为妙。”
衍王望着季回安眼中冰冷的杀意,他张了张嘴。
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干涩,只能眼睁睁看着季回安转身走向殿门。
“王爷好自为之。” 季回安的声音在门口顿住。
“陛下若有万一,莫说王爷的亲王爵位,便是这颗头颅......”
他没有说完,只留下一声冷嗤,任由殿门在身后 “吱呀” 关上。
衍王瘫坐在碎瓷片中,望着朱红色的门,眼里头泛出讥诮的光。
——
铅灰色的云层低悬在京郊密林上空。
午后的光线透过湿冷的雾气,将别院内的蛛网镀上一层惨淡的银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