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停放棺椁的营帐,一股混杂着腐木气息与白烛蜡泪的味道扑面而来。
三具漆黑的棺椁并排而立,表面凝结的露水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幽光,宛如未干的泪痕。
棺椁上褪色的 “戚” 字,在昏暗的光影中显得格外苍凉。
谢清妤望着这一幕,只觉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喘不过气来。
戚绍的手指缓缓抚过最右侧棺椁边缘那道狰狞的裂痕。
那是运送父亲遗体时,被北狄流矢所伤留下的痕迹。
“这是我父亲,”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
“二叔战死时,被北狄人砍下头颅,至今... 至今都未能寻回全尸。”
他的话语顿住,喉结剧烈地滚动着。
目光移向最后那具棺椁,眼中泛起泪光。
“三叔... 他自成亲那日,接到军报后便义无反顾地奔赴战场。
此后,再也没回京都...”
“他与三婶拢共没在一起几日。”
话音未落,压抑的抽气声在死寂的营帐里回荡,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谢清妤的眼眶瞬间被滚烫的泪水充盈。
她不禁又想起,勇王那字迹凌厉密信。
这些为了守护大祁江山,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忠良之士。
竟然死在了皇室宗亲的阴谋算计之中。
戚家满门忠烈,一心只为守护北境,守卫君家江山。
可如今,他们却只能孤零零地躺在这里,连一场体面的葬礼都无法举行。
戚绍点燃三支香,火苗在他微微颤抖的手中摇曳不定。
他将香递给谢清妤,声音低沉而颤抖:“县主,请。”
谢清妤双手接过香,神情恭敬而肃穆。
她缓缓走到棺椁前,朝着三位将军的棺椁深深一拜。
她想要说些什么,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香烟袅袅升腾。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三位将军身披战甲、手持利刃,在战场上奋勇厮杀的模样。
香灰落在手背上,烫出细小的痕迹。
可这疼痛,又怎及她心中的沉痛万分之一。
从营帐出来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谢清妤的眼神中满是决绝,她攥紧腰间盛着改良药方的锦囊。
脚步急促地朝着药房走去,每一步都带着坚定的决心。
“阿宁,把所有库存的迷魂草都取出来!”
她一边大步迈进药房,一边高声吩咐道。
“再去召集所有懂药理的军医,今夜我们通宵制‘绕指柔’,一刻也不能耽误!”
不多时,一名身量高挑,小麦肤色的女子跟在阿宁的身后而来。
另,除却必要照顾伤员的军医之外,所有医者都来了。
“清妤,这是戚阳。”阿宁介绍道。
谢清妤看着英气的戚阳,便想到了戚家那些战死的将军。
可她从戚阳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悲伤,她的脊背挺直,只点头与谢清妤示意。
谢清妤也并未多寒暄,药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
她将研磨得极细的药粉倒入玉碗之中。
手腕灵活地翻飞,二十三种药材如同璀璨的星河,倾泻而下。